“遇到你时,我尚是一张白纸。你不过在纸上写了第一个字,我不过给了一生的情动,心底有了波澜,但我知道波澜总归平静。”如我和他,这一辈子注意没有交集。
“你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吧。”我急忙对他道,伸手推了推他,虽然不是出于本意,但也不能让他落入这般尴尬的境地,我毕竟现在是少主的侧妃,而少主现在是太子,人皇王,他怎能这样藐视皇权。
“没关系,”他满不在乎答,坐着未动,含笑望我,眼里的温柔溢于言表,连眉梢儿都透着喜色,我颦眉不明所然,愣愣看他,片刻,他忽地靠过来,伸手将我轻轻抱在怀里,温热的唇滑向我的耳边,“谢谢你。”轻轻的语声里带着心喜与莫名的感动。
“哦,什么?”我茫然不解问。
“呵呵……”他低低笑起来,双臂拥着我的肩膀,扳正我的脸对着他的,四目相对,他的唇轻轻印在我的额头,软软的,酥酥的,让我留恋不已。
他的右手慢慢地滑向我的小腹,停了下来,轻轻地覆在上面,仿佛捧着稀世的珍宝,我诧异地望他,他的嘴角大大上扬,露出两个性感的酒窝,“我们有孩子了,*刚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的声音透着炫耀与自豪。
什么?我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嘴巴微张,这是真的?刚才的呕吐就是妊娠反应,怎么可能?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这太突然了,不可能吧,突然觉得惶惶不安,不过仔细想想,每月必来的大姨妈这上月的确没有如期而至,这些天因为婚典的事,早已心烦意乱,情绪底落,哪有心思去想这茬,原来是这样,但还是些不相信,恍在梦里。
“真是这样,那……要怎么办?”我惶恐地问道,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没了主意,本来也打算晚上和少主摊牌,我们只能上名义上跟他成婚,但我不能真正做他的妻子,大不了孤独一生呗。
“怎么办,当然是好好地调养身子,顺利地生下我们的孩子。”他的笑容开心到不已。
“那……少主,还有外面那些人……会怎么说?”我结结巴巴地问道,脑子已乱成一锅粥,这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我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但他来得却不是时候,或者说是就不应该来,少主能委屈接受他吗,耶律德光清高孤傲,他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喊别人父王?这样一来,他们两人间的恩怨不是更深了。
唉,叹息着,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这个孩子的命运又会怎样,我郁郁不得答案。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放轻松,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他搂着我,温柔地说道,听他的语气,他真的是很高兴,很满足的样子,其时我心里也是幸福的,我和他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可我们俩这样的尴尬地位,岂能像正常夫妻那样,平静自然地培育下一代?
“嗯,”我无心应着,他这么高兴,我怎能扫他的兴。
“答应我,一定要保重身体,把孩子平安顺利地生下来,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做。”他再三叮嘱我,一副紧张着急的模样,又万分的郑重其事。
我看着他,“嗯,好。”向他保证,既然上天一定要这样安排,我和他都尽力维护这孩子的周全就是了,哪怕是受再多的苦我也再所不息。
见我点头应承,他也重重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许多,他的表情开心不已,刚毅的脸上透着十足的兴奋与喜悦,但他眼里的坚定和睿智是不容忽视的,我心里明白从此以后他想要那个位置的欲望和动力更加强烈了,因为只能坐了那个位置,他才有能力去保护我,保护这个孩子,虽然这条道路将会充满荆棘和艰辛,他也会不辞辛苦,坚持到底。
在他的哄骗加“威逼利诱”下,我好歹吃了一些点心下去,胃里也舒服了些,见我已没事,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也放心了,我一再地催促他赶快走,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但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他不宜在此久留。
虽是依依不舍,但我们还是要分开,他走了以后,我一人陷入无边的孤寂和深深的震惊中,事情已经背离了既定的轨道,我们的未来会怎样?越来越感到无助和无奈,每每都有突如其来的事情,将我推到无法预知的风口浪尖上,我和耶律德光的情份已是如此,但我腹中的胎儿,既然上天安排他来到这个世界,我绝不允许他有任何的差池,我一定要全力护着他的周全。
刚躺下没多一会儿,有人进来了,我睁睛一看,还是耶律德光,“你怎么又回来了,赶快走吧。”我朝他撇嘴说道。
“呵……还没走多远,就想你了,所以又折回来。”他嘻笑回道,已走到榻前,坐在我身边,伸手轻拂着我的脸颊,满脸的温柔。
“哦……我没事……”我被他弄得反倒不好意思,脸已窘得通红,拿手回拨他的手,被他反手一把,握在手里细细地把玩着,“你快走啦,被人看见不好。”我故意板起脸对他道,这个家伙,怎么变得这样黏黏糊糊。
“怕什么,有我呢。”他不以为然地撇嘴回了句。
是啊,你老人家天不怕,地不怕,可我呢,就这事,光唾沫星子也足够把我淹死了。
这个家伙死活撵不走,又赖皮地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时辰,最后不得以我以宝宝要休息为名,才将他赶走,虽不情愿,但还是无奈地走了。
躺下来,又有沉重的脚步进入我耳,我闭着眼未睁,无奈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半晌,帐里没动静,没人应,我睁开眼睛,顿时傻了眼,“少……主,怎么是你……你回来了?”我语无论次。
他涨红着脸,站在离床榻不远处望我,远远的有浓重的酒气传来,沉静,帐子一片沉静,奴婢丫头都没在帐里,他并没答话,我没再出声,我也看着他,他的面容一如从前的清毅,玲珑透着儒雅,挂着一丝郁郁的落寞,我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再也无法挽回,他从前对我的种种好,我都无可回报,可目前的这种状况,我别无选择。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好好休息吧。”他低哑开口对我道,说完,他深深看我一眼,毅然转身出去了,留下一个孤独清瘦的背影落入我眼帘。
刹那,我的泪水流了下来,我和他以前的往事,全都浮了出来,在怡芙楼,他识破我的女扮男装,专程捧我的场,将我从那花街柳巷里赎了出来;在汴梁的大宅里,我们日日读书写字,悠然自得;在回程的路上,我们被人暗算,他挺身而出替我挡了一刀;在这里,我们一起打雪仗,欢闹,烤鹿肉,一起去鹰猎……以前的我们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但现在……我早已泪流满面,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少主,对不起,你的情谊,我无以回报,如果真有来生,我来生再报答你。
我的新婚之夜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早上醒来,天已微白,我慌忙起身,不知今天是否有什么仪式要进行,云露和绮秋早已起来,站在暖帐外候着,云露帮我拉开帐帘,给我穿着复杂的衣服,“郡主,小心点,不着急的。”她一面小心翼翼给我穿衣,一面轻声道。
“哦,”我应了,看着她脸上明了的表情,我知凡事是瞒不过她的,她在我面前事事都向着耶律德光,说不定早被他收买,管他呢,反正她不会害我就是了。
“郡主,一定会吃完早饭,就要去可汗大帐里给可汗和皇后娘娘敬茶谢恩……”云露絮絮叨叨地跟着说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嗯,好。”我顺从点头,这是程序问题,不能忽视,我早就知晓这一点。
洗漱完毕后,我坐在铜镜前,云露给我梳头发,我思怔了一会儿,“少主呢?”不知昨夜他在这里转身而出,去了哪里。
还未等云露开口,绮秋抢先一步回道,“回郡主,少主……昨天去郡主以前的帐子,直至今儿早上。”一双大眼睛瞪着我。
啊?他去了我以前的帐子,我心里酸涩起来,叹息着,他这又是何苦呢,我已经伤他这么多,不值得他为我这样……
“郡主,您看看这个头型可喜欢?”云露打断我的思绪,喜声问我。
“嗯,还好。”我瞟了一眼,漫声回道。
我一人无趣地吃着早饭,心想呆会儿去大帐,总不是我自己一人去吧,还有,对了,“云露,我要不要给金岭公主行礼?”我怔怔地问道,按礼数,她是正妃,我是侧妃,应该给她敬茶的。
“哦,少主交待,不用了。”云露回道。
呃?太好了,正好我不想见她,真要掉到她手里,她还不知怎么折磨我呢?太好了。
刚吃完饭,还没撤桌子,少主就进来了,他已换下新装,穿着普通的衣服,神情有些疲惫,应该是昨夜没休息好吧,“你……吃饭了吗?要不……在这儿吃吧。”我对他说道。
“吃过了。”他淡淡地回道。
“哦,”我垂眸,没了话语。
“收拾一下,一会儿到父汗御帐谢恩。”他又道。
我点头,默默起身,云露和绮秋赶紧给我穿上披风,我和他一起出帐,向大帐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