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钱默突然自卷宗之中抽出心神。喊道。
“小的在。大人,你有什么吩咐?”门口的侍卫闻声进来问道
钱默沉着脸道:“去把邓进宏给我喊来。”
“是。呃。大人,是邓进宏大人么?他调到江南道去了。不在长安府任职啊!”侍卫一愣,忙解释道。
“调到江南去了。就他这样的。还能外调。这吏部全是吃白饭的么?一个连最简单的案子都不会审的白痴。居然也外放到江南道这么个好地方。哼……”钱默气闷的吼道。
“大人。这邓进宏。乃是候君集侯国公的亲戚。凭作这层关系,吏部那敢为难他啊。放个外任,比在京中让他们头痛不是更好么。吏部估计恨不得他肯出京呢。”侍卫道。
“候君集。陈国公。邓进宏和他是亲戚。难怪会这么白痴。”钱默闷声道。
“大人。你说什么?”侍卫没听清钱默的自言自语。问道。
“呃。哦。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本官刚来。对衙门的人还不太熟。”
“是。小的全名是南宫远舰。舰是战舰的舰。不是那个再见的见。”侍卫解释道。
“是不是有很多人,将舰当成见来笑你啊?这么郑重的解释。”钱默笑道。
“是的。大人。所以远舰便养成了这解释的毛病了。”南宫远舰尴尬的说道。
“呵呵。没什么,你出去吧。本官继续看会卷宗。”说罢钱默也不再理南宫远舰。径直埋首在卷宗之中。
在钱默看来,这卷宗里面的案子,一个比一个审得糊涂,判得夸张。读起来比前世的网络小说还有意思。估计没一个作者能写出让人如此气愤的剧情。
就象刚才那什么郑进宏判的那案子。很简单。案情是这样。有个老妇。夫君在她二十三岁时便过世了。她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过得有多苦,就不必说了。好不容易看着儿女一个个的成家立业了。本以为好日子来了。谁知道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孝。老大,娶了个好老婆,仗着岳丈家帮助发了财。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老二。从小会念书。中了个秀才。在田猎县谋了个县丞的官。妻子也是个娇娇女。日子过得虽不如老大那般奢华。却也是安康之家。老三呢。比老大更走运,在一次上香时被被莒国公唐俭之女。唐贞淑爱上了。莒国公被女儿缠得没法。只得同意了这门婚事。二年前成的婚。老妇的女儿按家里的排行是老二。长得极有姿色。及长便嫁予长安府胡易武之兄胡易文为妻。
本来这子女个个都有出息了。将吃剩的扔些给这老妇,也足够她生活了。可她的子女却没有一个人肯供养她。为什么呢?因为这老妇,年轻轻的便守寡,还带着四个年幼的孩子。日子过得甚是艰难。而他们村另有鳏夫,见她一妇女,甚是艰辛,便时常的接济照顾。一来二去的,二人便有了感情。老妇本欲改嫁予他。但儿女们虽小,却是不愿。这事也就拖着没办。那鳏夫倒是个好男人。对于结不结发,倒不甚在意。二人有情有意。能常常说说话也就算了。照顾老妇自是极为积极。但终非夫妻。这事经乡人你一嘴,我一嘴,传得是沸沸扬扬。将一对苦命的鸳鸯硬说成了奸夫**。二人倒不在乎,日子照过。
但老妇的孩子们可能从小便被人歧视。辱骂。越大,也就对母亲越怨恨。以至发展到最后不肯认母,养母的地步。
老妇呢年老力衰。现在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农活。生活也就越来越难捱。那鳏夫在时,还好,有个男人照顾着。还饿不死。直到去年春,鳏夫一病不起。死了。
老妇实在无靠了。才想起找儿子,女儿,要求供养。谁知她的子女没一个肯收留与她。几人媳妇倒是没说什么,可养可不养的,夫君愿意就行。令人难以相信就是这老妇的儿子就是不肯供养。
老妇无奈之下,将三个儿子一状告到了长安府下的刑狱史衙门。指望着官府可以给她个公道。可那曾料遇上郑进宏这么个狗官。不仅不主持公道。反以老妇不守妇道入罪,将之置于牢狱之中。
更荒唐的却是那老妇的子女,对于老母的入狱,居然无动于衷。其长子甚至曾对老妇道:“坐牢也不错。至少能有一口吃的。不会饿死。”
蓄生。用句前世的话说。这些个家伙骂他们畜生都侮辱了蓄生二字。
得想个办法,好好治一治这三个不孝子。还有老妇那个不知惜母的女儿。虽然她出嫁了,没有赡养母亲的义务,但老妇坐牢年余,边一次的探望都没有。简直就枉为人。想到这,钱默拿起笔,在纸上疾书。一会之后,他怀揣着那卷宗与写好的条陈。朝西四口而去。
无非居。
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民房。一个不俗的名称。这是钱默对墨言非居所的评价。在门口沉呤了片刻。钱默方才抬手扣了扣门环。
“谁啊?请进,我那门没上栓。”墨言非那独特的嗓音传来。
“是我。钱默。这次来公公你这讨酒喝来了。”钱默闻言推开门道。
“钱大人。真是稀客啊!快、快、快。里面请。老奴这便去弄两道小菜下酒。今日,咱们来个不醉不归。”墨言非似是对钱默的来访甚是开心。
“呃。公公亲自做?何不让下人来做呢?”钱默有些意外的道。
“下人?老奴不就是专职的下人么。那还用得起下人呐!”墨言非有些伤感的道。
“公公。这人呢一切都是命。你又何必伤感呢。来,今天我也露一手。嘿嘿。平常我可是懒得动。其实论做菜,能胜过我的可不多。”不是不多。而是没有。凭着我前世学的厨师手艺,在这大唐恐是难有对手。
墨言非也不客气。领着钱默到厨房。二人一阵忙碌。方做好了三菜一汤。钱默做了一个青椒炒肉丝。一道肉片汤。墨言非,则是炸了盘花生米。一盘炒青菜。
菜上桌,酒上席。二人便对坐而饮。一通胡扯之后,墨言非道:“看钱大人的神色之间,似是有什么事吧。你说说看。要是老奴能办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钱默也没有推辞。自怀中将那老妇的案卷掏出来,递给墨言非,道:“公公,你先看看这案卷,默再说求你办的事。”
墨言非闻言,放下手中的酒杯,仔细地看起那案卷。越看那脸色越是难看。最后愤然放下案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过了一会方道:“钱大人是想参这郑进宏一本?”
“郑进宏。一个白痴。默懒得理他。默是想请公公将这案卷,和这个奏折。找机会递给皇上。这案子要结很容易。但默不想就这么轻松的结案。案中这老妇,是如何含辛茹苦将那三个蓄生养大的。为了他们。老妇放弃了本来伸手可及的幸福。苦熬了一生。她为了什么?那些坊间的流言蜚语。伤的又岂是他们兄妹!老妇伤得不是更重么?还有那鳏夫。是何等的真心。他将老妇的四个子女当作自已的子女般养育。最后得到什么了?不好好治治这四个浑球。实难消我这心头之愤。”钱默怒声道。
墨言非道:“好。这事你就交给我了。我也等着你好好治治这四个不孝的蓄生。多数人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几个蓄生却是‘高堂在子不养。’这世道。真是让人心寒呐!”
“不说这个了。公公。咱们喝酒。请”钱默端起酒杯相邀。
“也好。请。”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钱默看着眼前有些黯然的墨言非。不禁道:“公公,你这是怎么了。莫非默的这件案子,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墨言非点点头道:“当初我是为了奉养老母才不得已净了身。就为了那几吊的钱银。还好,我遇到了个好主子。当时尚是秦王的当今圣上,知道事由之后。特恩准我回家奉养老母至寿终,才回返秦王府当差。这期间。秦王依然给我俸银。以养老母。可谁料。我那老母终是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便自去了。临去唯一牵挂的就是我的婚事。”
钱默顿时也无言以对。只得频频邀酒。以慰墨言非之心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