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门入驻,就像挤进来的一个庞然大物。
稷下学宫的态度却很微妙,预想中的大开辟战争并没有立刻发动。
各门各派都没有什么动静,并没有征召令即将下达的紧张和凝重。
恰恰相反,高涨的物价反而跌落了少许,有人在悄悄的向外出售囤积的物资。
这无疑是一个很奇怪的信号。
碧波门的位置太低,接触不到太高层面的东西,化身对芈家的影响力不够,芈玥几次试探,得到的讯息往往自相矛盾,并不能说明什么。
在这种诡异的状态下,北疆却迎来了新的风景和事物。
不久之后,骑着猛兽,衣着粗矿暴露的御兽门修士成了北疆的一景,他们并不与外人接触,也可以说是不屑一顾,虽然恣意跋扈、旁若无人,却跟北疆的土著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招惹到他们头上,就鲜有主动生事的例子。
然而,开辟战争发生也好,不发生也罢,碧波门上下都无心议论了。
甄婉外出寻找筑基的机缘,已经过去三个月。
三个月都了无音讯,不好的预感已经逐渐走入现实,就算是苏成,心里也是忐忑。
甄婉身上发生的事太诡异了,很难说,在筑基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修士在每次大境界突破之时,天人交感,是最敏锐也是最脆弱的时候,除了身死道消,还有芈璇的例子。
说到芈璇,苏成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一进入蛮荒,就宛如鱼入深海。
分别时,商议相聚的时间早就过了。
芈玥并不知道芈璇的存在,碧波门其他人也清楚芈璇的真实身份,就殷月华、石敢那几个还时不时的念叨她。
“夫君?是玥儿!”
“进来吧!”
芈玥笑吟吟的领着一队侍从男女入内,每个人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用锦绸盖着,鱼贯走到苏成身前。
“再这样下去,你娘家都要被搬空了!”苏成调笑着说道。
“夫君冤枉玥儿了,你看……”芈玥撅着嘴拉住苏成的胳膊,献宝般的做了手势。
锦绸掀开,一个个托盘上,满是各种形制的灵光的铃铛。
精美的,粗矿的,光鲜的,古朴的,甚至有些特殊用途的骨铃。
无一例外,全是器炼之物,根据灵光判断,比苏成见过的那些要珍贵多了。
“同参之物太关键了,这些都是玥儿这些时日在各大坊市淘换来的,夫君快看看,可有合用的?”
苏成的铃铛已经换过好几次了,就像一双双不知道合不合脚的鞋,只有穿上试用过一段时间后才能知道。
其中的差别可能很细微,一直以来,并没有找到完全合脚的,这些想来也不会例外。
“看能看出来什么,都放这吧,我有空都试试。”
“那好,要是不合适,我再让我娘想想办法……”
正说着话,吴悠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兴奋的说道:“掌门师叔,甄师叔回来了!”
至此,几个月来一直笼罩在房山的低气压被一扫而空,门中弟子全体出动,在大殿对高高就坐的甄婉集体参拜,然后齐齐的欢笑出声。
难得的一个好消息,苏成也很高兴,不过他发现甄婉的笑容有些勉强,就将她唤到后厢,仔细的询问起来。
“师兄可知道雷云山?”
苏成闻言眉头一皱。
甄婉神色有些恍惚,“婉儿的筑基之地正是在雷云山下,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贺兰……”
“什么,贺兰!?”苏成脸色一变,急问:“你遇到了什么?”
甄婉摇头,“我在雷云山下找到了一间洞府……是贺兰曾经用过的,然后……我找到了一块墓地,还有自己曾经留下的笔迹。”
甄婉看着苏成的眼睛,“师兄想到了?不错,筑基机缘就在墓地不远。”
“是什么?”
“曾经的漏网之鱼!”
苏成恍然。
当日,甄婉的仇家有四人,三人被他手刃,头颅祭奠在墓前,一人借助一张遁术符篆逃走。
没想到,兜兜转转,此人又出现事发之地附近,还被寻找筑基机缘的甄婉发现。
“我追踪此人两个月,终于在他逃入蛮荒之前将他杀死。同时,感觉到什么东西碎了,前尘往事都回来了,可……可很奇怪。曾经的爱与恨、不舍与眷恋,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虽然已经能够想起,也能够回忆起昔日的场景和心情,却,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师兄,你说婉儿到底是谁?”
“你就是你,你是甄婉儿,碧波门的内门弟子,即将荣登长老之位的筑基修士。”
“师兄!”
“多想无益,这段因果竟然了了,就不要在刻意的追寻,懂吗?”
甄婉柔顺的垂首。
苏成拍了拍她的香肩,道:“你刚刚筑基,境界还不稳固,就留在静室静修一段时日。”
“可听说,大开辟即将发起?”
苏成背手走到门前,冷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你只管静修就是,旁的事不用多管。”
回去的路上,苏成想着甄婉这筑基的机缘,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指引着这一切的发生。
是朦胧的世界意识?
不!
这是千万修士走过的大道。
大道之行,自有惯性,宛如一条滚滚向前的江河,甄婉就是其中的一滴水,平日懵懂,筑基之时,感受到这惯性的指引,顺势而为,自然就向前跃升了一大步。
这大道,通玄界原来是没有的!
是无数修士的前仆后继,用生命,用灵魂,用生死爱憎、欲望情仇,生生开辟出来的。
现在,还试图凌驾于此界的万物与法则之上。
这大道有一小撮人出于领头的位置,被千万修士推动着、供养着、驱动着,随大道的前进而前进,随修真乐土的繁荣而昌盛,依附此界,随它的成长而成长。
除了有数的那几人,芸芸众生,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活在这样的局中,鲜有人能看清它的真相,即使有人看清,也只能无奈的随波逐流。
芈家如此,还有很多表面上光鲜的人物也是如此。
不甘心,就要挣扎,就要去争,去抢,去拼。
大开辟?
苏成在心中冷笑,一人站在峰顶的一块大石上,思索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