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与毛定国又在接警室里等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再没有人来报警,两人便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着到手的三百元钱,想着毛定国与狗熊的双簧戏,他们配合得真可谓天衣无缝,肯定是不知干过多少次了。陆良也明白了为何这些保安打牌可以下这么大的注,他们都有来钱的路子,陆良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将来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
从内心来说,陆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感觉自己与毛定国、狗熊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想要的生活也不是这个样子。但没有办法,人能改变环境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陆良所能做的只有适应,然后就是洁身自好。想到洁身自好这个词,陆良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响亮,还洁身自好?自己已经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第二天不值班,陆良决定回家一趟,一直在派出所里呆着他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公交车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医院小区,走在小区的小路上,看着绿化带上的花花草草,和花草上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几只蜜蜂、蝴蝶,他觉得心情格外的轻松,他奇怪以前怎么会对这些小生命视而不见呢?
门没关,肖菲一个人在家里,正在厨房里洗菜,望着弯身忙碌的肖菲后颈露出的一片雪白,陆良的心有些冲动。他换上鞋,蹑手蹑脚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搂住肖菲的腰,肖菲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是陆良,嗔骂道:“怎么到了派出所越来越不像警察,反而像贼似的。”
陆良猛然想到毛定国在工地上走向民房的样子,可不是挺像扑向自己下手对象的毛贼。陆良强制着自己不想这些事,在肖菲的脖子上亲了一下,双手上移。肖菲挣扎了一下,说:“瞧你一身的烟味,太臭了,快换上衣服洗个澡。”
陆良没有放手,双手继续游动,外面门突然响了,是肖名远回来了。陆良冲着肖菲的脖子吹了口气,悻悻地放开了手。
肖菲往门外看了看,吐着舌头,幸灾乐祸地冲着陆良笑了笑。
陆良赶快走出了厨房,肖名远正在阳台上挂鸟笼子,看到陆良,问道:“好几天没回来了,在派出所怎么样?”
陆良走过去,帮他把笼子挂起来,说:“就是值班比较多,你这鸟儿好像长大了些。”
聊到鸟,肖名远的话题被打开了,眉飞色舞地说起了这只画眉鸟的种种妙处。正说着,刘玫也回来了,看到陆良,说:“好几天看不到你的影子,忙什么呢?”语气里有些不悦。
陆良走过去,把她手中的菜篮子接过来,说:“派出所就是这个样子,不比我以前在机关,要值班。”
刘玫说:“我这几天腰有些不舒服,小菲老是值夜班,你有时间陪我去看一看。”
肖菲端了菜出来,埋怨说:“让你到我们医院,我带你去看,你就是不去。”
刘玫说:“你们医院的骨科不好。”
肖名远说:“那我带你去。”
刘玫说:“拉倒吧,你整天看你的鸟比儿子都亲,还顾得上我,我整天为这个家忙里忙外,现在身体出了毛病,你们一个关心的都没有。”
陆良听得出这是对自己有意见了,连忙说:“妈,明天我就陪你去。”
刘玫要的就是这句话,说:“算了,还是等周末你休息的时候吧,可不能耽误了你工作。”
坐在饭桌上,刘玫又开始叮嘱:“陆良啊,你工作再忙也不能不顾家啊,你看小菲经常上夜班,,你以后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可要多关心她啊。”
肖菲给他添了碗饭,直接地说:“我妈这是不放心你,都知道派出所的人五毒俱全,怕你学坏了。”
刘玫皱着眉头,关切地望着陆良,那神情印证了肖菲的话。
陆良笑着说:“放心吧,我跟他们不一样。”
肖名远不耐烦地拿起了筷子,往桌子上点点,说:“你个老太婆,人家刚回来休息一下,就要听你的唠叨,我告诉你,这坏人学好难,这好人学坏一样不容易。”
肖菲指着陆良说:“你要是学坏了,我就把你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陆良缩了缩脑袋,说:“我可不敢。”
一家人又说了些家常,吃完饭,陆良想到了雷长青,对肖菲说:“我们去雷总家里坐坐吧。”
两人来到雷长青的家里,雷长青两口子吃过了饭,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两人进来,乔慧珍站进来让座。
乔慧珍递上来一杯茶,说:“小陆啊,听说你去了派出所?”
陆良“嗯”了一声,说:“没办法,组织安排。”
雷长青说:“据我了解,派出所是公安部门最基层的地方,去派出所有利有弊,利是他给你提供了了解基层的机会,让你对公安工作有个全面深入的了解,毕竟如果只是在机关呆着,会对这些工作了解得不够透,有利于今后长远发展。”
陆良想了想自己这两天在派出所工作的情况,苦笑了两声,心说:“还谈什么长远发展,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雷长青又说:“不利的地方是它太基层了,让你的起点平台有些低,机会少,所以你要有充分的准备,以后机会,要能抓得住,机会不会太多。”
对这句话陆良深有同感,不由得点点头。
雷长青接着说:“派出所的环境复杂,你现在刚去,可能了解得不多,那里接触的都是社会的阴暗面,你一定要把握住自己,不能在阴沟里翻船。”
乔慧珍也说:“是啊,这几年派出所的警察在社会上名声不是很好,我们很多姑娘都不愿找警察处对象。”乔慧珍说话更家常一些。
陆良苦笑着说:“可不是,刚才吃饭时全家还开了教育大会,给我打预防针。”
肖菲在一旁说:“早知道去派出所,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去干公安了。”
陆良说:“现在说这些话晚了,后悔了吧?当初还不是你怂恿着我去干公安。”
雷永青笑了笑,说:“这事没有那么可怕吧,机会来了,说往上走也快,看你自己怎么干。”
一晚上众人的话题说的都是派出所如何如何的不好,让陆良的心情很是压抑,本来回家是想放松一下,没想到回来后比在所里还难受,陆良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进派出所,就遇到了李木斗,陆良努力扫去尽头的阴霾,尽量灿烂地对着他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所长早。”
李木斗刀削般的瘦脸毫无表情,看了一眼陆良,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见到毛定国,陆良说:“刚刚在下面见到所长,跟他打了个招呼,他板着脸,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毛定国说:“他就是那个德性,跟谁都一样,像欠了他二百块一样。”
陆良说:“哦,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毛定国捅了捅他,一脸坏笑,说:“怎么样,昨天回去发泄了一下子?”
陆良摇了摇头,说:“刚想下手,老丈人回来了,没得手。”
毛定国哈哈笑着说:“跟老丈人住在一起就是碍手碍脚,今天晚上哥带你出去快活。”
陆良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问:“今天我们不用在接警室值班啊?”
毛定国说:“小侯他们今天坐接警室,我们负责巡逻。”
到了晚上,整个派出所又只剩下几个值班的警察,侯国强在接警室里坐着。毛定国对陆良说:“有便装么?”
陆良说:“有。”
“换上,跟我走。”
两人换上便装出来,陆良看到换上便装的毛定国皮肤白白净净的,还真有些风度翩翩。毛定国冲着接警室说了一声:“猴子,出去巡逻啦。”
肥胖的侯国强说:“有好事别忘了叫我一声。”这个侯国强一身的肥肉,一双小眼睛透露着狡黠,陆良对他不是很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