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寒亭镇与枪击警察的双重特殊性,这起事件市里要求严格保密,所以,迴龙警察的遗体被送回,郑显奇的追悼会也是小范围悄悄地进行,简短的追悼会后,遗体被火化,骨灰暂存在宁海市革命烈士纪念馆。
寒亭镇终于进入到市领导的视野,对于这颗毒瘤是立即下辣手清除以除后患,还是用其它手段解决,在领导层面并未最终定论。
参加完小郑的追悼会,刚回到办公室,尹杰就来到他的办公室,出于安全考虑,枪击事件当晚,他就派车把两批人马接了回来,了解当日情况以后,曹德赟和尹杰等人暗叫侥幸。
尹杰说:“支队长,这边有个电话,说是要找你?”
陆良点了支烟,问:“谁啊?”
尹杰说:“他不说,只是说要见你。”
小郑这件事正让陆良心头生堵,他一挥手说:“不说是谁就不要理他,挂掉。”
尹杰回去,不一会儿又走了过来,说:“支队长,那人又打了进来,说有重要情报需要提供,说跟汽车走私有关。”
陆良抬起头来,问:“你觉得可靠么?”
尹杰看了看他,试探着说:“要不你去听一听,真有价值也说不定。”
陆良站起来,走到尹杰的办公室,红色的电话听筒正朝上放在桌子上,陆良捡了起来,说:“喂,我是经侦支队陆良,有事请讲。”
对方没有回应,他又“喂”了一声,那边终于传出很冷静的声音:“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叫马朝阳的人?”
听到马朝阳的名字,陆良的精神立马集中起来,问:“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对方说:“找到你的电话很简单,电视上到处都有你们的电话。”
看来对方是从警方对专项活动的宣传上得到的电话,陆良觉得这很合乎道理。
他又问:“你是谁?”
对方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马朝阳的消息?”
陆良说:“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对方说:“马朝阳在临涧步行街兴业大厦有生意,七八九层都是他的,他平时就在第十层的洗浴中心,但现在你在那里找不到他了,他躲进了寒亭镇,那里是他最终的落脚点。”
陆良急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筒里传来嘀嘀嘀的忙音,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陆良对尹杰说:“快,查一查这个电话是哪里打来的,到那里问问刚才打电话的是什么样的人?”
尹杰把电话回拨过去,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尹杰问:“刚才有人打了个电话过来,请问你是哪里?”
对方说:“汽车站。”
尹杰问:“你是什么单位?”
对方生硬地说:“什么单位?我要是有单位还在这里?这是公用电话。”说完,把电话扣了。
尹杰放下电话说:“是个公用电话。”
陆良对尹杰说:“你查一查宁海一个叫马朝阳的人的资料。”
尹杰打开电脑,不一会儿,电脑屏幕上出现一排叫马朝阳的人,大概有二十多个。陆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要找的那个,说:“把他的资料和相片给我打出来,相片要最大的。”
尹杰点了几下鼠标,几张纸从打印机里缓缓爬了出来,陆良一把抓起来,对尹杰和一边坐着的朱保福说:“走,跟我去兴业大厦一趟。”
三人来到步行街,把车子停好,步行走到兴业大厦门口,恰好,任汝荣正在对面电玩厅的门口站着打电话,看到陆良,想跟他打招呼,陆良摆了摆手,他才没有走过来。
三人坐电梯一直到七楼,再走上八楼、九楼,观察里面的营业情况,电影院、健身房正常营业,由于是白天,KTV里并没有多少生意,看来这里并无异常。最后三人来到十楼,楼梯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一个戴着耳麦的男服务员走了过来,笑着问:“请问是三位么?”
陆良没有回答,直接问:“你们马总在么?”
服务员一楞,往后面大堂里看了看,迎宾台边上站着的经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请问三位找我们马总有什么事?”
陆良说:“我是他的朋友,他打电话让我来找他。”
经理说:“这几天就没有见到他了,他是让你们来消费么,还是有其它事?”
陆良把打印的马朝阳的头像拿了出来,在经理面前展开,说:“这是你们经理吧?”
经理迟疑了一下,看着画像点点头。陆良把画像丢在地上,恶狠狠地说:“告诉马朝阳,不要以为不见我们就没事了,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欠我们的钱是一定要还的,不然,兄弟们就要来砸场子了。”
说完,丢下愣在那里的经理和迎宾,带着朱保福和尹杰走了出来。
三人乘电梯到了楼下,陆良说:“看来那个电话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马朝阳的产业,那么他现在应该就在寒亭。”
尹杰说:“我打听到寒亭走私的头子叫马金玉,会不会马朝阳就是他在宁海的那个儿子?”
朱保福说:“我觉得很有可能,就算不是,也是寒亭的人,因为那里的人多姓马。”
陆良肯定地说:“就是了,你想一想,开四层的产业,需要多大的本钱,他如果真的是寒亭出来的,那么他的本钱是从哪里来的?肯定错不了,应该就是马金玉的儿子。”
尹杰问:“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陆良没有说话。
回到支队,陆良对二人说:“你们先回去,我到徐局那里汇报一下,看看他对下一步工作的意见。”
到了徐宏的办公室,陆良看到徐宏眼睛下面两个大大的眼袋,眼睛里也全是血丝,一脸的疲惫。
徐宏示意他坐下,说:“小郑是个好同志,可惜啊。”
陆良说:“是的,我心里挺难过的。”
徐宏叹了口气,说:“我们中的很多同志要树立新的执法意识,过去倡导的个人英雄主义要改变,要树立安全第一的意识,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干工作。”
陆良说:“目前警察面临的各方面压力太大了,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该不做就不做的。”
徐宏点点头。
陆良问:“现在市里对寒亭应该有个统一的认识了吧?”
徐宏摇摇头,说:“这几天一直在开会,还没有定下来。”
两名民警的生命还不能让这些领导下决心,陆良觉得心里冒火,他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说:“现在是下决心的时候了,难道他们还认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么?”
徐宏看了看他,说:“你先不要激动,现在主要是省里还有些领导不相信,不相信现在的社会还存在寒亭这样的法外之地,对那些级别的领导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良说:“可是事情就摆在那里,他们可以下来调查啊。”
徐宏没说话。
陆良向他面前凑近一些,说:“我有个发现,最起码可以让市里一些领导下定决心。”
徐宏看了看他,问:“是么?”
陆良说:“是的,还记得当初苏副市长是怎么高血压发作,病倒的么?”
徐宏说:“记得啊。”
陆良说:“寄那些相片的人现在就在寒亭,而且是一个主要的汽车走私分子。”
徐宏的眼睛亮了,问:“你有证据么?”
陆良说:“有,今天有人通过我们在电视上提供的举报电话告诉了我,而且我也去查了,这个人叫马朝阳,以前苏季就是跟他在一起。”
再多的细节不用陆良说明,徐宏已经明白其中的原因,他说:“好,我就把这件事向苏副市长汇报,我想他是不会忘掉这件事的。”
陆良说:“希望如此。”
徐宏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找苏副市长汇报。”
陆良说:“这件事情涉及苏季的隐私,也是苏副市长最不愿示人的事情,我想我就不要去了。”
徐宏点点头,陆良也站了起来,说:“局长,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良刚走到门口,徐宏在背后说:“由于轻率地派刑侦支队的人去寒亭搜查,使事情恶化,功华同志受到了市里和省厅的批评,好像这件事是因刑侦支队徐龙显而起。”
徐宏说得似乎若无其事,但陆良明白其中的意味,他点点头,走出了徐宏的办公室。
回到经侦支队自己的办公室里,陆良反复看着写在纸上的马朝阳的名字,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用打火机把纸条点着,就着它,把烟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