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蒋平说:“这家伙真的是太牛逼了。”二人心里对陆良没有讲赞助的事有些失望,但又不好讲出来。
陆良知道他们的想法,说:“邵城荣是个老狐狸,他晓得我们是来找他要钱的,所以净是找我们的毛病,不让我开口,还有,这个人的确有点牛逼。”
黎谷没有蒋平那么圆滑,直接就问:“那怎么办?”
陆良说:“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要钱就不是那么理直气壮,有为才有位,我们做好了工作,在别人那里才会有地位,说话才有份量,所以我们先要干好工作,把村子里的治安状况改善一下,另外么……”
黎谷有些急,问:“另外做什么?”
陆良看了他一眼,说:“另外就是消消他身上的傲气,让他明白,派出所不都是吃干饭的,不是可有可无的。”
蒋平对他的最后一句话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说:“消他的傲气,可能么?”
陆良看了看他,说:“以前在部队比邵城荣牛逼一百倍的资产几十亿的国企老板我都动过,他一个农村土财主算什么!”
听他说得这么坚决,蒋平私下里吐了吐舌头,难怪陆良这么牛,国企老板都整过啊,的确,与这样的大老板相比,邵城荣真算不了什么。
回到派出所,蒋平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坐在那里,挠着自己没了几根头发的脑袋,开始苦思冥想。陆良的那一句有为才有位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经,现在孟令欣退了,是有位了,那么自己怎么样才有为呢?他觉得陆良目前最想做的事就是从邵城荣那里拿到钱,他所说的做好派出所的工作是他决定不了的,那么杀邵城荣的威风呢?他在红船派出所工作了十多年的时间,对村子里的很多事情还是了解的,也许自己会有办法。他想来想去,但没有头绪,一时心烦意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努力告诉自己:陆良说过,只要努力,肯定会有办法,那么办法在哪里呢?
去邵城荣那里遇挫,在陆良心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暂时把这事放在一边,把郭强叫到办公室。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陆良问:“钱老四还在草海么?”
郭强说:“还在,还是那条船,每天出海打点鱼,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我回来的时候他还问过你。”
提起钱老四,陆良又想到当初在草海时与钱老四一起下海喝酒的事情,甚至又想到了赵荣春,仿佛又回到那段时光,有苦闷,也有欢乐,时间过得太快了,他离开草海转眼已经三年,当初自己刚毕业,现在已经结婚成家,并成了一方派出所的负责人,变化不可谓不小啊。
二人聊了一些当初在草海的人和事,特别是说到周杰,两人都有些唏嘘。
正说着,有人敲门。同于胡令秋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为了不想让有些不必要的话被他听到,陆良形成了回到办公室就关门的习惯。陆良说了一声:“进来。”蒋平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郭强在,想退回去,陆良叫住了他。
郭强站起来和蒋平打了个招呼,对陆良说:“所长,没事了,我先回去啦,你跟蒋哥说话吧。”说完,冲着蒋平礼貌地笑了笑,出门下了楼。
陆良一指郭强刚才坐过的沙发,说:“老蒋,坐。”
蒋平挨着他坐了下来,脸色有些异样。
陆良问:“有什么事,老蒋?”
蒋平清了清嗓子,说:“这次从红船村委会回来,我仔细想了想,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消一消邵城荣的傲气,这小子太过分了。”
陆良挺感兴趣地问:“哦,不错啊,老蒋,主动考虑工作,我喜欢你这种做事风格,来,喝水。”说完,陆良给他倒了一杯水。
受到表扬,蒋平很高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前一段时间在走访的时候,我听到很多村民说邵城荣有经济问题,还有作风问题,就是跟那个女秘书有一腿。”
陆良眼前浮现出当天那名女秘书高耸的胸部和浑圆的臀部及大腿,心里有股酸溜溜的感觉,暗暗骂了一句:狗日的,好逼都叫狗操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蒋平以为陆良被自己的思路说动了心,小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些文章。”
陆良一下子醒了过来,赶快打住他说:“好了,老蒋,不要说了,你的工作积极性我很肯定,但我不可能什么事都管,我不问过程,只问结果,如果你觉得自己有办法可以削一下邵城荣的傲气,那么你拿出结果来说话。”
陆良不让他把话说出来,是给自己的留了后路,现在蒋平是积极帮自己出主意,他知道蒋平心里在想什么,但日后如果因为种种原因,蒋平对自己的态度变了,那么这件事可能被传为是自己的授意,所以他不想落人口实,人心隔肚皮,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一个心得。
蒋平也不是糊涂人,陆良不让他说,他已经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于是说:“那所长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陆良比他小了十多岁,但他一口一个所长,叫得很亲热,也没有丝毫的不正常。
说完这些,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两人之间的沙发扶手上,说:“所长,这段时间你工作辛苦了,对我也很照顾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表示感谢。”
说完放下信封,起身就走。
陆良拿起信封,看到里面厚厚的一沓钱,赶快把他叫住:“老蒋你给我回来。”
蒋平脚下不停,还要往外走,陆良几步赶上去,把他拉回来,把信封交还到他的手上,说:“老蒋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谢谢你的心意,但你太看轻我陆良了。论年龄你是我的老大哥,论工作能力和态度,你是所里的模范,有些事情,我会考虑的,只要兄弟们在一起工作能干出成绩,我不会让大家白辛苦。我们所里的待遇本来就差,你还需要养家,这东西我怎么能收,你留着,回去给嫂子、给孩子、还有家里的老人尽一份心意吧。”
蒋平看他态度坚决,由于胡令秋的办公室就在旁边,他也怕被他听到,就说:“好的所长,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成绩的。”
说完走了出去。
陆良深深地吐了口气,看来利益驱动,才是人干工作的最大动力啊。治安中队的空缺,调动了一部分人的积极性,但是他也清楚,如果处理不当,也会给所里的工作造成被动,如果付出了得不到回报,有些人又会走向另一个极端,他感觉有些压力。
对于治安中队长的人选,他心中自有打算,所以不去想这件事,拿起电话,拨了一下钱老四以前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另一头传来哧哧啦啦的声音,应该是风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几乎是在喊:“喂,谁呀?”
陆良一听就听出来是钱老四的声音,他心里挺高兴,但用平静的声音说:“我是派出所的,你是钱老四吧,你摊上事了,赶快到派出所来一趟。”
钱老四半信半疑,说:“我老老实实打我的鱼,摊上什么事?我现在海上,等我回来再说吧。”
陆良说:“不行,你必须马上到所里来,晚一分钟我罚你一百块钱,看你来不来。”
钱老四还是老脾气,一听就火了,说:“你这是哪一家的王法,晚一分钟一百块,你不如去抢钱算了。”
陆良听罢哈哈大笑,钱老四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也听出了是陆良的声音,他高兴地说:“妈的,是你小子啊,我说这是哪家的派出所,说话这样的霸道,这么长时间也不跟我打电话,你死哪里去了?”
陆良说:“我在派出所啊?”
钱老四问:“什么事被抓的,犯了什么法?”
陆良说:“我哪里跟你一样,动不动就犯法,我是堂堂大陆公安,只有我抓别人,谁敢抓我。”他这一句大陆公安来自于周润发的《赌神2》,电影里徐锦江演的大陆公安那是相当地霸道。
钱老四说:“真的假的,你怎么混进公安队伍里去了,在哪里?”
陆良说:“我在宁海,你忘了,我转业的时候告诉过你了,你也不打我电话。”
钱老四说:“我打了,没打通,还以为我换了号码,常常想念跟你在一起喝酒的日子,你不在,我喝酒都喝不痛快。”
陆良说:“那你到宁海来,我请你喝个痛快。”
钱老四说:“好啊,等我有时间了我上来找你。”
陆良说:“我是认真的。你现在打鱼生意怎么样?”
钱老四有些无奈,说:“混口饭吃,撑不死,饿不着。现在日子不好过,海上的网眼越来越小,不要说鱼,连鱼子鱼孙都打干净了,现在要跑好远才能打到鱼。油价也是天天涨,小工的工资也在涨,税又重,没多少钱赚了。”
陆良说:“那你到宁海来试试吧。”
钱老四自嘲地笑了笑,说:“你就别寒碜我了,我没文化,到宁海能干什么,还是在这里混着吧。”
陆良说:“你来嘛,我保证你赚大钱。”
钱老四不信,说:“真的,你拿我当八月十五过吧。”
陆良认真地说:“我是认真的,这么长时间没要电话给你,我现在打个电话就是图个骗你寻开心啊,我没这么无聊吧。”
钱老四有些动心,说:“那么我就试试?”
陆良说:“你赶快抽时间到宁海来一趟,越快越好,到了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钱老四说:“好的,我抓紧时间。不吹了,我要收网了。”说完,挂了电话。
陆良还正沉浸在与钱老四取得联系的喜悦中,又有人敲门,这一次进来的是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