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躺在床上的郭强,陆良没有发火,他走到郭强的床边,轻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郭强想坐起来,但被陆良制止了。郭强揉了揉眼睛,说:“身体不舒服,有些冒虚汗,浑身无力。”
陆良关切地问:“要不要去医院。”
郭强说:“不用了,躺一下就会好的。”
陆良说:“你先休息着,实在不行别硬撑着,我送你去医院,但是上午的训练必须按原计划进行,我们当兵的,定下了的事情就应该雷打不动。”
他一指坐在旁边的周杰说:“周杰,你现在也是老兵了,再过几个月新兵就要来了,我们要多出两个班来,除了郭强以外,还需要一个班长,今天你把大家带到训练场上,让大家挨个出来指挥训练,我要选几个班长候选人。”
陆良这样做,一是警示郭强,没有你我照样可以选班长。同时也发挥战士们的主动性,捎带着也把上午的训练内容给进行了。
周杰把战士们带到外边,按照陆良的要求,由战士们依次出来训练,陆良站在旁边观看。由于有新任的领导在场,又有竞争当班长的机会,战士们训练得格外认真,陆良还真的发现了几个军事素质不错的人。
陆良看罢战士们的训练,在心里佩服王止正的训练成果,公正地说,这几个人都是王止正留给自己的财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己是捡了个便宜。
外面的训练热火朝天,宿舍内的郭强躺不住了。他本想撂挑子,让陆良难堪,或者激怒陆良,自己就在站长与主任面前告上一状,让陆良去面对跟王止正一样的下场,但是陆良没有接招。现在外面训练照常进行,表明了是要把自己晾在一边。如果真这样下去,反面让陆良抓住了把柄,恐怕自己的班长干不长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总觉得离开了自己地球不不转了,等发现离开自己地球转得一样稳,太阳照常东升西落时,就会担心静止的自己被转动着的地球给甩出去,然后又会追着地球跑。现在的郭强有些想去追陆良领导下照样转动的这个地球了。
攻心为上,陆良赢得了与郭强这场冷战的先手。
到了下午,陆良发现郭强已经站在了队伍前面,准备训练了,陆良心里笑了笑:“不信我不拿不下你。”
下午的训练内容为五公里越野,看到陆良出来,郭强挑战性地问道:“队长,下午五公里,跟我们一起跑吧。”
陆良就是不怕跑,这又是一个杀一杀郭强傲气的好机会,他干脆地说:“没问题,我换一下衣服。”
陆良换上短裤背心,走到了队伍的前面,大声说:“今天的五公里,大家放开了跑,谁跑第一,我奖励周末两天外出时间”。士兵们听了大声叫好,平时周末只有两个外出名额,大家都憋坏了,小伙子们哪个不想外出。
简单的身体活动后,五公里开始,郭强一马当先,始终跑在队伍的最前面,陆良则保存体力,跟在队伍的中间。
五公里的头一公里与最后一公里是最难跑的,为了保持较快的速度,前一公里不能跑得太慢,这一公里要与身体极限到来时的疲惫感做斗争。等一公里过去,身体极限也就过去了,接下来的就是机械的跑动,维持速度即可。最后一公里就要看实力了,这个时候体能基本用完,拼的是意志力,谁能发挥最大的潜能,就会在最后两百米的冲刺前赢得先机。最后的两百米就是拼了,只要跑不死,有多大力气用多大力气,哪怕冲过终点瘫倒在地上都行。
前四公里跑完,队伍分了三个集团,第一集团为郭强、陆良还有另外几个体能不错的战士,中间是实力一般,或者偷懒耍滑的,最后就是实力不济,无论如何努力都追赶不上的人了。
陆良让郭强跑第一,自己采取了跟随的战术,三年的武术锻炼,对跑五公里来说,陆良还不感到吃力。
陆良的实力让郭强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陆良的耐力与速度都这么好,自己跑五公里从来没有得过第二,若是王止正在这个时候也会被自己甩开了,但陆良依然如影随形。
郭强开始有些急躁,他想早些甩掉陆良,于是在最后一公里时开始加速,这样一来,打的节奏就有些被打乱了。等加速到六百米的时候郭强感觉有些吃力,双腿开始变得沉重,但陆良仍然没有被甩开。
最后一百米的时候,郭强感觉眼前有些模糊,视野里的东西变得不再那么色彩鲜艳,而是蒙上了一层暗红色。他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体能的极限,开始出现供氧不足的状况,如果继续以目前的速度跑下去,身体很可能会出危险。但为了自己的荣誉,他顾不得这些了,继续加速往前冲刺。
身后陆良的脚步声与有节奏的呼吸声依然清晰,陆良就在自己身后。
郭强咬紧牙关,冲刺完最后一百米,还好,陆良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在眼前。到了终点,郭强强忍住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痛苦,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当陆良走到他身边,用手轻拍他的后背时,他实在忍不住了,“哇”地声,胃里的汤汤水水从口中与鼻孔里喷涌而出。
陆良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去他嘴角残留的秽物。
依陆良的轻松,郭强明白自己已经尽了全力,而陆良还是有所保留,只是为了照顾自己班长的面子,没有跑到他前面。
郭强抬起头,感激地望了望陆良满是关切的眼睛。
这时,后面的战士陆续跑了过来,郭强也恢复了常态,队伍在郭强的带领下,一边满身是汗地做着放松活动,一边慢慢地往回走。
等到了单位,陆良让郭强集合了队伍,自己走到队伍前面,说:“还是郭强厉害,他在上午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依然跑出了第一的成绩,他的拼搏精神让我非常佩服,我也很高兴我们班里有素质这么好的班长,我相信在郭强的带领下,我们的训练成绩一定能更上一层楼。我说话算话,这个周末,郭强可以有两天的外出时间。”
郭强也由衷地说:“我也没想到队长的实力这么强,是他逼着我跑出了好成绩。”
大家在陆良与郭强的领跑下,见识了陆良的实力,也都跑出了最好的成绩,刚才的兴奋还没有过去,听完陆良的话,大家一阵欢呼。
就这样,陆良用一场长跑,初步在战士中树立了威信。
陆良感觉自己对郭强的认识还不够透彻,晚上他把郭强的个人档案拿出来,仔细看了看。郭强就是宁海市人,老家离草海不过几十公里,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在上高中,父母都是农村的。
陆良分析这样的家庭应该不是很富裕,如果自己能帮助解决实际困难,那么郭强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他决定亲自到郭强的家里去一趟。
到了周末,陆良给钟崇峰打了个电话,钟崇峰正在所里。
“兄弟,今天不能陪你喝酒了,我在所里值班,不能喝酒。”
“钟哥,不叫你喝酒,事情多不多,事情不多的话陪我去一趟金堂镇。”
金堂是郭强的老家。
电话那头钟崇峰爽快地答应了:“好吧,去那里有什么事?”
“我手下有个兵在那里,我想到他家里看一看。”
“一个兵,至于吗?这年头像你这么负责任的人不多见了,你等着我,我来接你。”
几分钟后钟崇峰的车在外面停下,陆良上了车,车子向金堂方向开去。
金堂镇离海边有一百多公里,这里人的生活跟大海基本没有关系,一路上都是庄稼地,一眼望不到边的矮山头,山坡上种着苹果,公路也是窄窄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像人脸上的麻子,从公路的质量是就能明显感觉得出这里的生活水平不如草海。
到了金堂镇,陆良下车买了两件水果。车子离开公路,拐上泥土路,又走了十多公里,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二人一边走一边问,车子开到了一个村子旁。村子没有规划,房屋都是依着山势而建,这里一家,那里一户,零星地分布着,这里就是郭强家所在的村子了。
经过询问,陆良找到了郭强的家。这里的房子整体上都不怎么样,多是用山上的碎厂垒起来的,郭强家的房子在这个村子里又属于比较差的,连像样的围墙都没有,简单地用树枝围出了一个小院子。
带着警灯的警车引来了一群孩子的围观,围着车子叽叽喳喳地指指点点,邻家几个大人也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伸头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