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人趁着酒意,又回到山头上,井已经打好了,由于是钻头打出来的,不是很规则,陆良也不在意,他用的是井里的水,只要有水就行,不管好看不好看。
陆良站在井口上往下看,井有一米的直径,往下看黑洞洞的,十多米下面才看到亮亮的水面,倒映着他的影子。吕大峰捡了块石头丢了下去,几秒钟后才传来卟嗵的水声。
吕大峰说:“成了,有水了,你可以种树了。”
陆良说:“明天我就买个潜水泵扔下去,还要把电扯过来,最好在旁边扎个窝棚,以后就住在这山头上了。”
吕大峰说:“你能吃得了这种苦,我可不信。”
陆良说:“不信啊,不信我现在就扎给你看。”
白令波不想和他们胡闹,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趁现在还有车,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陆良知道他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不会随便旷工,说:“好吧,我送你。”
四人来到龙头村街上坐车的地方,把白令波送上了车。挥别的时候,陆良看到白令波雪白的衬衫上还沾着泥土,特别显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掏出两百块钱来要塞给他,但白令波拒绝了。
汽车走远,张队长还对白令波赞不绝口:“到底是部队的人,有股子劲头。”
吕大峰说:“没有这个劲头还不跟你一样,干一辈子还是个半瓶子醋。”
两人又打起了嘴官司。
陆良的心思回到了他的树上来,他打断两人,问:“张队长,吕书记,说到这种树啊,我真不是很懂,这树苗什么时候种最合适啊?”
吕大峰说:“当然是春天最好。”
陆良一皱眉头:“要等这么久啊,那么我这半年不是闲着没事了么?”
吕大峰说:“没事就在我这里喝酒嘛。”
陆良问:“那么我非要现在种呢?”
吕大峰说:“现在种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可能成活率要低一些,不过活下来的经过今年的扎根,到明年春天会长得更好,现在种也不是不可以。”
陆良说:“好,那我现在就种。”他实在不想闲下来,想一想每天无所事事地过日子,他就害怕,怕那种空虚无聊的感觉会把自己逼疯。
说完,他拿出电话,拨通了物资公司杨经理的电话,经过上次见面,杨经理和陆良已经很熟了,接通电话,很热情地问:“陆警官,有什么指示?”
陆良问:“管道的钱村子里已经付给你了吧?”
杨经理说:“我查了,已经到位了,有你陆警官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良说:“多谢杨哥的支持了,我现在个人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
杨经理答应得挺痛快:“你讲,能办到的我立马就办。”
陆良把种果树买潜水泵和电线的事说了,杨经理说:“没问题,我明天就派车给你送来,帮你把线接好,另外我现给你多准备一些水管子,方便你用来浇地。”
陆良好一番感激。
吕大峰在一边说:“也奇了怪了,你遇到什么事都有人帮忙,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张队长驳了他一句:“什么运气好,这是会做人,你对别人怎么样,别人就会怎么样对你,学着点。”
吕大峰也不示弱,说:“那好,下次到我家里,也只有老白干。”
三人说笑着回到吕大峰家里,张队长就告辞,上山准备收井台了。
第二天下午,杨经理派的车就来了,拉了两台潜水泵,一捆电线,还有软水管。同车来的几个小伙子又三下五除二,从村公所把电线扯到山上,为了结算方便,陆良连了块电表,他的意思是用多少电,付多少钱,清清楚楚,绝不占村子里的半分便宜。
等一切准备完毕,几个人把水泵用铁丝拴着,扔到井里,扳下电闸,一会儿,水便从井里抽了上来。
准备工作做好,只等着树苗了,白令波打电话给他林业局的同学,答复是树苗过几天就送来。几天后,两辆车运了一千棵树苗上来,陆良开始在山上没日没夜地挖坑种树,前后经过一周左右,小树苗一棵棵地站立在山头上。
陆良站在山头的最高处,望着满山的树苗,感觉就像一名将军在检阅自己的部队,为了保证成活率,他除了从村民家里收集农家肥运到山上来施肥,还仔细地给每查树苗都浇了水,现在他开始憧憬着果香满山的丰收季节了。
微风吹过,晚霞满天,望着自己辛勤付出后的成果,很有一种成就感,想想在刑侦支队压抑的生活,他感到无比的自由,真有一种天高任鸟飞的豪迈。但这种豪迈过后,一种失落感还是浮上心头,自己在政治上的路也许已经走到心头了,只能期待着在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在经济上获得另一种成功。此时,眼前的这片山地,似乎有了些别样的意义。
他正在发呆,突然山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陆良一看,是吕大峰,他不知是什么事,赶快下山。
这几天他天天在山上呆着,有几日没见到吕大峰了,吕大峰看着被太阳晒被山风吹变得又黑又干的脸,说:“几天不见,你可真成了山大王了。”
陆良问:“什么事啊?”
吕大峰举着手中的手机,说:“苏记者打了你几个电话,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打到我这里来了。”
陆良这才想起早晨起的早,手机忘在了村公所,问:“什么事啊?”
吕大峰说:“不知道,她只说让你回电话。”
陆良不知她有什么事,吕大峰看了看山上的树苗说:“不错啊,都种下了?”
陆良说:“种下了。”
吕大峰说:“那好,也没什么事了,天也黑了,去我那里吃饭吧,好几天没和你喝酒了。”
陆良也没什么事,这段时间太累,也想放松一下,就到村公所拿了电话,跟着吕大峰到了家里。
打开手机,果然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苏季打来的。
还没等他打电话,吕大峰已经把酒打开,说:“你不来,我一个人喝着没意思,今天多喝一点。”
不知是太疲惫了,还是几天没喝酒的原因,两人喝了一斤多酒,陆良竟然有些醉意,就告辞回到村公所,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
正当他迷迷糊糊似睡未睡时,电话响了,是苏季打来的,他一拍脑袋,光顾着喝酒,把回电话的事给忘了。
接通了电话,出乎意料,苏季那边半天没有声音。陆良着急地“喂”了半天,苏季就是不出声。
陆良急了,问:“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啊?”
半天,电话那头竟然传来苏季抽泣的声音。以往苏季给自己打电话都是热情而又有节制,与肖菲的小女人作风不一样,她是那种知性的人,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像这样哭鼻子,还是头一次,陆良断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着急地追问了半天,苏季才停止了抽泣,问:“打了你这么多电话怎么不回我?”
陆良说:“我上山去了,没带电话。”
苏季问:“你是不是故意回避我?”
陆良哭笑不得:“我回避你干什么,我真的上山去种树了,我这几天都在山上,累坏了,你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苏季问:“你真的关心我?”
陆良说:“那还用说,你看我急得,嘴上都快起泡了。”
苏季这才幽幽地说:“人家想你。”
陆良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吕大峰满山的叫我,嗓子都喊哑了。”
苏季说:“我想你,这还不是大事啊?”
陆良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顿了顿,说:“这几天天天在山上种树,累啊,回来躺在床上就睡。”
对于陆良的转移话题苏季似乎有些不快,但还是从刚才的情绪中调整过来,好奇地问:“种什么树啊?”
陆良就把种苹果树的事跟她讲了,最后骄傲地说:“等下次你来我的苹果熟了,我请你吃最好的果子。”
陆良的一腔热情,苏季却又挑起了毛病:“你的苹果什么时候才会结果啊,你就想我这么长时间再见到你啊?”
陆良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不明白一惯干脆利落的苏季怎么变得如此的小性。
陆良不语,苏季在电话那头说:“那我就等你的苹果熟了再来吃苹果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望着电话,陆良呆呆地坐了半天,他能从苏季的语气里听出来什么,那是一种他期盼良久,去又不敢接受的感觉,他的心似开还闭,有期待,有退却,希望她真的到苹果熟时再来,又希望她马上就出现在眼前。
乱麻麻地想了半天,脑袋有些疼,陆良只好躺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