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一开门,傻眼了,门前站着的不是吕大峰,也不是李传坤,而一位俊俏的姑娘。只见这姑娘高挑的身材,长长的头发烫出微微的曲线,白白的皮肤,瓜子脸,见到自己光着身子出来,本来就大的一双杏眼瞪得更大了,小嘴大张着。陆良一下子清醒过来,睡意全无,赶快转身走到床边,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
苏季没想到陆良会光着身子出来,看着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心头没来由得一阵乱跳,赶紧用手捂住了胸口。
陆良穿好衣服走了过来,他心中有些恼怒,不知这个女的是来干什么的,怎么一大早的就来敲男人的门,妇道何在?羞耻何在?
他气呼呼地走到苏季跟前,瞪了她两眼,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他在宁海接触过的女人是数得过来的,他努力想了想,想起来了,她不就是到沙嘴派出所向李木斗告状的女记者么,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陆良认出了来人,气更不打一块儿出,冷冷地道:“记者同志,请问大早晨的跑到男人睡觉的地方看人睡觉也是你们的工作么?”
苏季被呛得满脸通红,她也认出了这个陆能人就是他在派出所遇到的、挪她的车子并拒绝道歉的警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还是以这种赤诚相见的一种方式。
苏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但见惯了各种突发事件的她很快清醒过来,她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我是来找领着龙头村引水的人,打扰你了。”
陆良一指吕大峰的家:“小姐,你找错对象了,领着龙头村引水的是书记,我只是小小的警察,做不来这种事。”
苏季也是有性格的人,听陆良这么说,也没有好脸色,呛了他一句说:“我知道你做不来这些事,我是找错你了,所以我才说打扰你了。”
说完扭头就往吕大峰家里走去,把陆良晾在那里。
陆良在背后脸都气青了,心说世上怎么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女人,大清早把自己吵醒不说,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牛气冲冲的。
走到吕大峰的门口,这次苏季长了经验,她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给吕大峰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吕大峰就来开门了,看到站在门外气鼓鼓的苏季,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大记者,这大清早的,你是在跟谁生气啊?”
苏季没有回答,说:“书记,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吕大峰说:“好啊,那到家里坐吧。”
两人来到屋里,坐下后,吕大峰说:“什么事,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苏季说:“我听说你们村要引自来水了,是吧?”
吕大峰说:“是啊。”
苏季望了望门外,说:“我听说是一个警察帮你们联系了资金是不是啊?”
吕大峰也望了望外面,说:“是啊,就是陆警官啊,他住在村公所的办公室里,怎么了?”
苏季有些失望,她真希望吕大峰告诉他引水是村子里自己的决定,跟那个自己讨厌的警察没有任何关系,但吕大峰的话不可能有假。
苏季毕竟是有理性的人,这个警察虽然自己不喜欢,但不一定人家就不能做事。她这么一想,心情才算好了些。
苏季说:“如果你们村真的引水成功,那是宁海市的一大新闻,我要跟踪采访,你把情况给我介绍一下吧。”
吕大峰说:“好啊,不过你还没吃饭吧,我把小陆叫来,我们一块吃早饭,别吃别聊,有些事你也可以直接问他。”
苏季面露难色,吕大峰不知发生了什么,以为她一个姑娘不愿意见别人,就说:“好吧,那就不等他了,我们边吃边聊。”
说完到厨房里把早饭端了出来,在饭桌前坐好,把陆良到村子里工作及引水的事原原本本地跟苏季讲了一遍。听完整个过程,苏季对陆良的印象大大改变,没想到这个小警察还有这样的魅力,真应该刮目相看啊,这不是个混饭吃的人。一般人到了这种环境里,不沉沦就不错了,哪里还想着去为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偏远农村做事,这个家伙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和坚强的意志,也有很强的工作能力,不然是不能把村民的心拢到一起的,再者也找不到这么多的资金。特别是他跟印染厂斗智斗勇的事,别看这家伙愣头愣脑,还挺有心计。
但他是怎么到的这里啊,他又是怎么弄到钱的?苏季觉得这个年轻的警察有太多未知的东西,跟个谜一样。
女人就是这样,越是不了解的男人,越是有强烈的好奇心,苏季决定探个究竟。
陆良被苏季呛了一句,气得又躺回到床上,想:这个女人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又来跟我找麻烦的吧?
正想着,外面的传来隆隆的声音,接着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地上的动静,他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赶快穿上衣服往外跑。
只见街道上停了两辆车,一辆是大卡车,装满了管道,另一辆是一辆吊车,正从卡车上往下卸管道。后方的路边已经堆放了一堆管道,几个好奇的孩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陆良没想到这管道来得这么及时,真的是感谢杨经理。
这时几个村民围拢过来,兴奋地对陆良说:“陆警官,这管子来了,我们的水也不远了。”
陆良散了一圈烟,大家边抽烟边议论,都高兴得不得了。
吕大峰跟苏季也来了,看到陆良被村民围在中间,聊得正热,那情形跟一家人一样,苏季相信了吕大峰的话,这家伙在群众中果然有地位。
二人挤了进去,陆良给吕大峰递了一支烟,看到旁边的苏季,故意没有理她,拿她当空气。
众人围着两辆车指指点点,苏季一时插不上话。正在这时,陆良的手机响了,是杨经理打来了,陆良感激地说:“杨经理,真的是谢谢你,管子来得这么及时,我正想跟你打电话呢。”
杨经理在那头说:“别客气,我想你们可能没有吊机,不好卸,所以派了辆吊车去,算是快些帮你们送货吧。”
陆良说:“太感谢了,如果没有吊车,我们还真拿这些管子没办法,你想得真周到,等我们村的水引来了,你一定要来喝杯酒。”
陆良在一边打电话,苏季刚来,就见识到他的能量,不由得多了一分好感。
打完电话,陆良跟吕大峰二人又沿街走了走,看有没有车子进不去的地方。苏季一直跟在后边,突然,她“啊”地大叫一声,捂着脚腕子就蹲在了地下。原来她的高跟鞋太高,刚走过一处松软的地方,一只鞋跟陷下去一半,身体失去平衡,扭了脚。
陆良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说:“记者小姐,这里不是选美的地方,见不得你这么高的鞋。”
苏季还了他一句:“我喜欢。”
苏季不想在陆良面前示弱,强忍着疼,站起来想往前走,但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好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疼得脸都白了。
陆良没有看她,继续往前走,吕大峰看看走远的陆良,又看看坐在石头上的苏季,有些为难,他不明白平时一向热心的陆良为何对这漂亮的女记者这般冷漠。
苏季揉着脚踝说:“没事,你们先去看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吕大峰不放心地说:“好,你先等一下,回来我扶着你走。”说完,快走几步追上了陆良。
吕大峰有些不满地问:“兄弟,怎么了,怎么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就不像你了?”
陆良没有回答。
两人走到村子的头上,确认没有车子过不去的地方,才调头回来。
苏季坐在石头上,疼得直咧嘴,还没拿忘着相机到处拍照。
陆良的心软了下来,看来这娇滴滴的女孩子敬业精神还不错。
他在苏季面前蹲下来,说:“把脚伸出来。”
本来苏季对她有气,但听了他这句话,不知怎么,还是乖乖地就把脚伸出出去。
陆良解开鞋带,脱去鞋子,露出春葱般的一双脚,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
陆良轻轻地把这只脚握在手中,暖暖的,软软的,陆良心跳得有点快。苏季的脚当着吕大峰的面被握在陆良手中,接触到他手上硬硬的茧子,痒痒的,有些异样的感觉,脸上有些红了。
陆良一只手抓住脚脖子,一手握着受伤的那只脚,慢慢地活动着,突然,他看向苏季的身后,说了声:“那是什么?”
就在苏季刚一回头的当儿,陆良手上用劲,把脚往上一顶,脚踝处咯嘣一声响,苏季疼得大叫一声。
这突然的疼痛让苏季急火上心,转过头来朝着陆良的脸上啪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太狠了,五个手指印立马在他脸上浮现出来。
但打完后她就后悔了,因为脚上的疼痛消失了,只留下酸胀的感觉,陆良把她错位的关节给复原了。
陆良脸上神色没变,给她穿好鞋子了,系好鞋带,冷冷地走了。
吕大峰怕陆良急眼,赶快扶起愣住了的苏季,慢慢往前走。
等他们追上陆良时,他正在跟运管子的司机说着些什么,苏季想向陆良道歉,但陆良看都没看他,转身走了。
苏季有些尴尬地望了望吕大峰,吕大峰安慰她说:“没事,可能他心情不好,平时他不是这种人,小事一般不会放在心下,等过一下我会跟他讲的。”
苏季问:“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里工作的?”
吕大峰说:“他倒是没讲过,到我们这种地方,不是领导给他穿小鞋,就是犯了错误。据我对他的了解,犯错误不可能,应该是得罪了领导吧。”
苏季想想自己到派出所告状的事,直觉告诉她,这事可能跟自己有关系,看着陆良远去的身影,苏季心里涌起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