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馆,暮色低垂,暮冬的寒气裹挟着何婷婷单薄的身子骨,搂紧了袖口略微有些敞开的羽绒服,缩了缩脖子,看着华灯初上的街道,一阵无边无力的寂静紧紧地包裹着何婷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来自内心深处莫名的恐惧寂静轻拍着何婷婷的心脏,听着耳旁来往汽车的鸣笛声,她竟不知道何处才是归处。
金家辉煌富丽的房子里有着和蔼亲密的家人在等着自己,但,她的内心在告诉她自己,她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等一个被自己弄丢了的人。
瑟瑟寒风拂过发丝,袅袅白雪从空中飘落,落在那满头青丝上,映衬得甚是美丽。
“你还好吗?”
就在何婷婷伸出手,任由那冰冷的白雪落在自己的手掌心,看着其慢慢融化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响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触动了何婷婷沉寂的内心,急忙转过头,瞧见了那住在心里良久的人儿。
眉目清秀的少年手插兜,斜站在漫天风雪中,嘴角挂着一丝邪魅的微笑,眼神落在了风雪中的小人儿身上。
如果何婷婷没看错的话,她很确信,自己在那眼神中看到了思念,看到了疼惜,看到了不舍……
“我这是又做梦了?”
自嘲地笑了一下,何婷婷摇了摇头,冲着自己说道。
打从同李易分手之后,她便时常将旁人认成了他。
路过共同走过的街道,途径一起吃过饭的餐馆,听到一起听过的歌,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曾经拥有过这么一个阳光美好的少年。
她的内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咆哮地述说着对李易的想念。
她也曾经偷偷地去打听过对方是否过得好。
可是,她不能害了他,不能自私地因为自己的喜欢就去害了他。
毕竟,那是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去爱过的人。
毕竟,这个人曾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了那么多的光芒,温暖了自己冰冷枯寂的人生,重燃了自己对人生对爱情的希望。
更何况,她回去打听的时候,总是会知道其身旁一直都有一个知暖知热的林诗音。
“小婷,怎么啦?”
看着风雪中的少女慢慢红了眼眶,流出了晶莹剔透的泪水,旁边像是雪国中走出来的少年冲其挥了挥手,一脸关切地问道。
“真好,就连做梦,都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何婷婷的心里就权当这一切是因为自己刚刚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出现了应激反应。
“小婷,我是李易啊,是你的李易啊,你怎么啦?不要吓我好不好啊?”
看着少女的瞳孔里满是迷茫,少年的心像是被针扎着一般地难受,一把将其拥在怀中,急切地问道。
“李易,李易,李易……”
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何婷婷紧紧回抱着少年略微有些肌肉的身体,感受着那体温,任由自己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
就放纵这一次就好了。
一次就好了。
只要一次就好了。
哪怕以后孤苦伶仃,只要能够再依靠他一次,她也满足了。
贪婪而又幸福地回抱着李易,确认对方是本人之后,何婷婷的嘴角甚至浮起了满足的微笑。
而那被何婷婷紧紧拥抱着少年也满心欢喜,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拒绝,没曾想到,何婷婷竟然给了自己回应。
满天风雪中,人来人往的街头,一对少年少女旁若无人地拥抱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他们的背景……
“怎么样?最近好吗?”
抽离回自己的双手,尴尬地理了理自己被风雪吹得凌乱的头发,何婷婷眨了眨微红的双眼,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强装坚强地问道。
“你呢?”
少年摸了摸被冻得通红的耳朵,没有回答何婷婷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我很好,一切顺心,”耸了耸肩,何婷婷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回道。
“可是,我一点都不好,我也好不起来,”听见何婷婷的回答,少年的眼眶红润起来,带着鼻音啜泣着说道:“你离开后的日子,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我曾经安慰过自己,你不过是拿我寻开心,并不是真心爱过我,为了你伤心难过并不值得。”
“可是,当我走过那些一起走过的道路,听到那些一起听过的歌,甚至,听人提起b大的时候,心都会隐隐作痛,都会痛恨自己无能,不能让你爱上我,待在我身边。”
“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只要我足够努力,便可以将你留在身边,只要可以那样,哪怕你不爱我,只要骗骗我,我也会很幸福。”
“只是,我又害怕,那样子的你不会幸福,我害怕给不了幸福,害怕伤害到你。”
“我觉得,我真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男人,连自己爱的人都拥有不了……”
许是压抑得太久,找到一个爆发点的时候,少年噼里啪啦地将心中压抑已久的话都说了出来,只是,到最后,脸上滑过的泪水已经将脖子上的围巾给弄湿了。
“我不允许你这样子说自己,你在我心里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
听着李易那些真心告白,何婷婷的心犹如刀绞般地疼痛。
她很想大声地告诉他,她爱他,她也很爱他。
可是,她不能,她只能够告诉对方,他很优秀。
“没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是!”
曾经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李少居然为了一个小女孩红了眼,伤了心。
“我们和好好不好?”少年急切地将女孩再次拥入怀中,语气急切地恳求道:“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幸福的,一定会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啊?”
“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少女轻轻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随着风声,轻声说道。
这一次,她开不了口拒绝。
这一次,她也想试试。
这一次,她也想被爱。
“真的?”
哪怕只是一句“试试”,少年的心里已经足够高兴,只要何婷婷不拒绝自己,那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