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前线上的惨烈撕杀,沧州城内一片宁静,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自从攻破台州后,没人会相信庆军能在此等逆境的情况下反击成功,事实也是如此,所以当攻破京城的捷报传回沧州,百姓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这场仗终于打完了。
成王府内,余欢正坐在屋檐下看书,看看停停的,一会就抬头向外张望。
巧九在旁做着一个精巧的小玩具,见她这样笑道:“干脆就不要看,来来回回的费眼睛。”
余欢把书掩上,略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不是说张乐英这两天就回来了么?也不知道墨离有没有来。”
巧九道:“王爷在前头打仗,你倒净掂记旁人,小心王爷吃干醋。”
“不是打完仗了么……”余欢向后仰倒在美人榻上,“他进了京,见了燕太后,说不定有好些话要说,所以这都过了一晚上了,也不见他回来接我。”
巧九失笑,刚刚还说楚淮要吃干醋,没想到真正吃醋的人却是余欢。
“你也说了是燕太后,不说他们之前的种种纠葛,只说这身份,他们也没法再闹出什么事。”
余欢“唉”了一声,“能不能在一起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心里掂记,他嘴上说得狠,可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爱之深责之切,说不定这回一见面,又记起两人在一起的好来。”
听她这么说巧九放下手里的活计,“以前又没见你说过这些,有了身孕反而爱瞎想了。”
余欢扁扁嘴,其实她对楚淮还是有信心的,只不过红绡这些天常往她这跑,总爱给她灌输一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思想,又说当初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是如何艰难才把李畅拢在身边,这些东西听多了,搞得余欢心里也有点打鼓了。
心思正乱着,小笑由外跑进来,余欢连忙坐直身体,“是不是张乐英来了?”
小笑道:“是越营长……他奉王爷的命令来接王妃。”
刚刚还满嘴抱怨的余欢立时笑弯了眼睛,嘴里却还不依不饶,“这会才想起我来。”
巧九笑她口是心非,她忍不住红了脸,相信与不相信只有一线之隔,她相信楚淮,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尤其越接近京城,她的心里就越不安起来。
越无桑进来给余欢请安,转达了楚淮的话,让余欢彻底现了笑脸,巧九就在一旁小声糗她,弄得她面红耳赤的。
沧州距京城不过一日路程,余欢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让人通知了刘家,又带上巧九红绡等人,前往营地与楚淮会合。
途中巧九趁着休息之际悄悄叫过越无桑,“可有余大人的下落?”
越无桑道:“王爷已命袁将军仔细搜寻,至今没有余大人遇难的消息,余大人生还的机率很高。”
巧九点点头,扭头见到余欢在远处朝这边望了几眼,又若无其事地垂下头去。
巧九回到她身边,没有提越无桑刚刚说的事情,余欢也没问,有消息他们自然会告诉她,问得再多又得不到答案,还不如不问来得清静。
由于要照顾余欢的身体,他们前进的速度不快,本应第一日晚间便到,硬是走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没到,越无桑看出余欢心中的焦急,劝慰道:“一切要以王妃身体为先,王爷尚准备了三重大礼,迎接王妃和小王爷。”
驻扎在京城外十里处的大营前无数将士整装待发,顶着炎炎烈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寂静无声。楚淮身着银色甲胄稳坐马上,他仪态威严、唇边带笑,几块由银片精制而成的发带取代头盔护住他的前额,丝缎般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发尾在熏风中轻轻地摇摆,一晃一晃地,仿佛昭示着他轻快地心情。
突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驶到楚淮近前那人翻身下马,“报!王妃车队已至五里之外!”
“好!”楚淮断喝一声,高举手臂朝将士喝道:“所有骑兵听令!随本王一同迎王妃入京!车兵步兵随后缓行!”
十数万大军齐声喝道:“入京!入京!入京!”喝声回荡宇内直冲云宵!
楚淮脚跟回踢胯下骏马,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身后骑兵分三路排开,一路紧追楚淮,别两路呈雁翅状护在左右两翼,阳光之下,一道银色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飞驰,身后队伍浩荡,拉出三道长长的弧线直扑远处的千人小队!
“骁骑营恭迎王妃入京!”
“虎豹骑恭迎王妃入京!”
“护龙卫恭迎王妃入京!”
一声声嘶吼震天,成千上万的铁蹄踏下,犹如炸雷一般,余欢坐在铺设了层层软垫的车内紧护小腹,同车的红绡脸色煞白地捂着自己儿子的耳朵,巧九大声斥骂,“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也不怕惊了孩子!”
可在这样大的声势下,巧九的声音根本激不起一丝水花,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气急败坏地拿了软垫护在余欢腹上。
余欢掀开一角车帘向外看,便见车外马匹闪动,整齐划一的喝声仍未停止,什么“王爷王妃洪福齐天”,什么“王爷王妃恩爱百年”……那一阵阵的队伍插花晃得余欢头晕眼花,看样子还是练过的,简直让余欢哭笑不得,看来这就是第一重大礼了?
好不容易喝声渐歇,马车缓缓停驻,车外又响起一人呼喝:“属下代王爷给王妃献礼!”
听到那个声音,不待余欢有反应,一旁的红绡已一把掀了车帘,瞧着车外单膝跪倒那人便扑了出去,口中直叫:“你这杀千刀的!”
李畅昨日便在京中与袁振会合,今晨赶回大营便被派以献礼重任,原是楚淮想给余欢一个惊喜,不想他自己倒被惊着了。
一边应付着不依不饶的红绡,李畅不忘自己的使命,把身后背着的锦盒交到余欢手中。
“这是第二重大礼,请王妃先行开阅!”
余欢收下锦盒,马车随即再次启动,余欢将锦盒递给面色不佳的巧九,笑着说:“九姨帮我看吧,我现在可受不得惊。”
巧九惊魂未定地接过锦盒,入后便觉得盒子轻飘飘的,拆开一看,偌大的盒子里只装了一条绘满图案的白色布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