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唢呐声围着京城绕了一圈才回到右相府,可谓是声势浩大,让人叹为观止。
右相府里,凤霖带着姜离歌坐在高位之上,双手相执。
一个是雪里红梅,傲骨不减,一个是暗夜星辰,心神向往。
“新人到!”礼公一声大喊。新人手执红绸缓步走进大堂之中。
姜离歌看到登对的两人,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两人看起来都这么强大,到底谁是新娘子?然而看到宁存志将手交到楚天漓手中时,一切疑惑迎刃而解。
姜离歌止不住在心里哀嚎:兄长啊,世人都以为是丞相娶妻,却不知是丞相嫁人!
两人拜了天地,由于都是男人,便一起敬酒。
姜离歌怀了孩子,是以滴酒未沾,倒是凤霖一直笑呵呵地喝了不少酒,不大一会儿就有些醉醺醺的模样了,一个劲儿靠在姜离歌身上不让动。
身后凤一止不住扶额,主子您这就醉了?不可能啊。
说实话,凤霖一直是来者不拒,如今自然醉得不轻。再说来这里的大臣有几个是为宁存志而来,毕竟宁存志如今根基未深,还不是因为听说凤霖要来,所以才巴结着来,为了在凤霖面前敬酒,自然是一个劲敬酒。
喝到最后,宁存志和楚天漓也醉得不轻,众人想着二人到底要走一遍周公之礼才算是礼成,放二人进洞房。至于闹洞房,那是不敢的,毕竟凤霖还在这里呢。
姜离歌见凤霖意识都有些不清了,赶紧让凤一扶着他,准备回宫。
好不容易坐上软轿,凤霖又开始拉着姜离歌说胡话:“歌儿,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姜离歌将他的头扳在自己肩上,好让他舒适一些,听他这么问,心里竟是苦楚多过甜蜜,她这是伤了凤霖多少遍,才让他如此忐忑不安?可是凤霖啊,你是一国之君,天下共主,九天明月,只有世人仰望你的份儿,哪有你执意垂青的道理?霸占着你,却又不给你回应,反倒是一直践踏着你的真心,我是有多可恶啊,最可笑的是,事到如今还是你小心翼翼照顾着我。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认真道:“阿霖,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凤霖双眼迷蒙,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又接着胡言乱语道:“歌儿,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都觉得不可能啊,可是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了,我真的好高兴!”
“傻子!”姜离歌忍不住低骂一声。
“歌儿,我不傻,那年临州,我就知道,这一生我都陷在你眼睛里了,可我也知道我出现得太晚了,你已经有心悦之人了,除了祝福,我别无他法。可是后来,我听说他跃下城楼,我想啊,那肯定是假的。可是几个月后,你来找我了,我知道,他是真的死了,一边庆幸着,又一边难过着。没有哪个男人是大度的,我嫉妒他,真的嫉妒,嫉妒他就算是死了也永远留在你心里,而我呢,什么都不是……”凤霖说到最后痴痴笑起来。
姜离歌轻轻抚着他的脸,心像是被针扎一样,那是她的阿奕啊,每提一次都心如刀割,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才压制住泪意,哽咽道:“阿霖,放过你,也放过我,咱们就好好走下去……阿奕他,已经是过去了……”
“可是离歌,他永远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凤霖低低笑道。
姜离歌沉默了下来,那是阿奕啊,她怎么可能忘记呢,不会忘记的,可同样,凤霖在她心里也很重要,她不想凤霖因为阿奕心有芥蒂,一直难以释怀。难过道:“阿霖,你在我心里也是不可代替的。”
“姜离歌……这句话我真的等了好久……”凤霖醉得不省人事。
“临州是怎么回事儿?”姜离歌这才想起,现在好像是第二次说起临州了,一次是凤一质问,一次就是现在凤霖是第一次遇见她。可为什么她没有丝毫印象?记得不错的话,她和凤霖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乌城外。
“临州啊,临州……”凤霖有些难受地揉揉头,又有些委屈道:“你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姜离歌不想说,现在迷迷糊糊的凤霖实在是太可爱了。
“就是你疯狂砍价,还有陪我逛街……”凤霖强调道。
若是清醒的凤霖,大概不会说一句,如今喝醉了,倒是非要个结局。
“砍价,逛街?”姜离歌眉头深深皱起,她在临州遇见凤霖,还陪他逛街?难道是……下意识呢喃出声:“北霖?”这个名字一念出口,脑海中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涌来。
“二位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在下姓北,单字霖。”
“离歌将军……”
……
姜离歌只觉得惊掉了下巴,所以那个红衣面具冰山男子就是凤霖?
是了,她怎么没发现呢?
乌城外,凤霖也是一身红衣,戴着面具,只是花纹不同,之后摄政王府也是如此,直到那一次她明白了凤霖的心意做出不理智之事之后,凤霖才多是穿玄色。
她向来过目不忘,却是独独忘了北霖,真是奇怪……
“歌儿,你可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我……”凤霖还在委屈当中。
姜离歌无可奈何咬上他的唇,似乎想用这种方法诉说自己的在意。
当年的姜离歌眼里心里都是楚天奕,哪里还记得什么北霖,如今千帆过尽,姜离歌刚好遇到凤霖,以前总总,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命中注定。
想想也是,若是楚天奕还在,姜离歌何至于彻底陷入封魔,然后拉着凤霖一起卷入风暴,一起坠入地狱。
轻轻咬了一会儿,姜离歌便放开凤霖,凤霖却是不依不饶道:“不够……”
姜离歌见过淡泊宁静的凤霖,见过偏执霸道的凤霖,见过指点天下的凤霖,也见过征战沙场的凤霖,还有奔溃绝望的凤霖,唯独没有见过醉酒撒娇的凤霖,心里觉得新鲜极了,嘲笑道:“大叔,您都多大了,还撒娇呢。”
“不要叫我大叔。”凤霖板着脸。
“那叫什么?”姜离歌笑嘻嘻问道。
“叫夫君……”凤霖满眼渴望。
姜离歌表示自己服了,没好气道:“平时叫得还少吗?”
凤霖委屈道:“那我就是想现在听。”
姜离歌乖乖喊道:“夫君……”尾音故意拖得老长。
“嗯。”凤霖这下心满意足了,终于扛不住醉意睡了过去。
姜离歌轻笑一声,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眼里尽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情。
不一会儿,姜离歌觉得软轿里有些闷,忍不住掀开软轿上的锦帘,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青楼酒肆。
老实说,姜离歌并没有来过晟京的大街几次,尽管她在摄政王府住过一年多时间,如今只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熟悉的是前朝南楚京城也是这样,陌生的是这里的建筑其实和前朝南楚的阁楼不大一样。所以啊,南楚真的是灭了,只是因为她的报复心,而她再也回不去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姜离歌一面叹世间繁华,一面叹朝代更替,面上始终淡淡,再无悲喜,又感受着凤霖温热的气息,心里更加宁静了。只是街上不远处突然出现的白色狐裘让她愣在了原地,那个背影好像……
不做思考,大喊道:“停轿!”
软轿应声落下,凤一赶紧上前问道:“夫人,怎么了?”
姜离歌如梦初醒,怅然道:“无事,走吧。”如今都是凤霖的人,她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身影大动干戈?若是凤霖知晓,又该是何等难过。再说他早已经死了啊,就在自己怀里,一点儿一点儿没有了呼吸。
凤一奇怪地挠挠头,只当是自家夫人想起什么事又给忘了,最后道:“起轿!”
姜离歌坐好,再掀开帘子,却早已不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难过。
也许没有看错呢,毕竟他医术那么高明。
这个想法一出,又立刻否定掉,她亲眼看着离开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就算是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来找她?
姜离歌摸了一把脸,发现满是泪水,怕惊醒凤霖,尽数擦掉。又见他并无异样,这才放了心。双眼却空洞地看着前方帘子上的花纹。
只是姜离歌不知道,在她惊叫的那一声,凤霖就已经醒了。
歌儿啊,必定又是你在意的人吧,只是让你如此惊慌失措,又会是谁呢?我真的留得住你吗?
回到清风殿,姜离歌依旧难以回神,始终纠结着那一抹白色身影,还是凤一安置好了凤霖,唤道:“夫人,您无事吧?”
姜离歌这才回过神,淡笑道:“无事。”
凤一又道:“主子已经睡过去了,只能简单擦拭,明日醒了再洗漱。夫人也早些休息吧。”
姜离歌点点头道:“嗯,好。”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凤一叹息道:“今日夫人可是看见了什么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