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楚天奕终究还是醒了过来,或许是那碗药真的有用,又或许是心中有着某种执念不肯再躺着。
楚天奕醒来的那一刻,暗林就醒了,担忧道:“主子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楚天奕淡淡道:“哪里都好。”又问道:“早朝时间快到了吧?”
暗林犹豫道:“快到了,只是主子昨日吐血昏迷,又加上一日未进食,身体虚弱,倒不如留在府中一日,养好身体再说。”
楚天奕淡淡道:“更衣吧,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说完微微闭上了眼睛,似很虚弱。
暗林无奈,只得替他洗漱更衣。
衣服穿到最后时,楚天奕淡淡唤道:“离歌,快替我系上腰带,有些晚了。”
暗林一僵,下意识停下了动作,楚天奕感受到没有动作,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是暗林,淡淡道:“愣着做什么?”
暗林这才反应过来道:“哦,属下尽快。”
这一日早朝,气氛极为低迷,因为昨天还怼天怼地怼皇上的奕亲王一直面无表情,连带皇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众位官员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人心惶惶,还好早朝很快就结束了,奕亲王被叫去了御书房。
大理寺卿曹左凑到镇北侯身边道:“姜大哥,奕亲王不会想着报复你什么的吧?”
姜傲冷冷道:“天奕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要报复,我也无话可说。”
曹左担忧道:“你是无话可说,姜大哥没看见今日奕亲王周围可称冰冻三尺了,若是想要报复你,然后迁怒我,我就惨了。”
姜傲无语道:“你把事情做好了,谁会降罪?”
曹左心酸道:“你是武官,又是前岳父,自然是不怕,我们就不一样了,看来日后得战战兢兢做官,踏踏实实做人了。”
姜傲无语道:“你离我远些,我不想智商被你拉低。”
曹左一路继续心酸。
御书房内。
建文帝看着面无表情的楚天奕,难过道:“奕儿,一个女人而已,何必这么在意?”
楚天奕淡淡道:“如果你是和我说这些,就不必说了。”
建文帝叹气道:“朝中大臣如今都向着你,天下百姓也赞叹你,何不趁此机会收拢人心?”
楚天奕怅然若失道:“趁什么机会?趁着我被抛弃,天下人耻笑的机会吗?”
建文帝慈爱道:“奕儿,这件事很快就会拉上帷幕,天下人只会同情你,而不会耻笑你,离歌执意选择楚天哲,可见在她心里你没那么重要,听父皇的,收起心来,放在事业上,然后娶个皇子妃......”
楚天奕淡淡道:“皇子妃?”嘲讽道:“在父皇看来,女人是不是只是巩固地位的筹码?我的未来,不需要女人这样的东西。”
建文帝心中苦涩,不知道现在的楚天奕是不是他所期待的,叹气道:“奕儿,身为父亲,朕希望你得到幸福,可身为帝王,朕只盼你别被一个女人迷了心智。”
楚天奕恍然道:“父皇,如今这样的结果是你所求的。”
建文帝咳了一声道:“是离歌选择了别人,而不是你。”
楚天奕淡淡道:“你早就知道永宁侯世子与离歌相识,且爱慕离歌,所以你把他召回京,这是第一步;让楚天哲给离歌下药,被我撞见,这是第二步;永宁侯父子跪在御书房外一天一夜,你直接不遮掩地将他们打入天牢,证实京城流言,这是第三步;大殿审问,证明缘来客栈那一日的真实性,以期让我为了保住离歌不惜和离,这是第四步,只可惜我太过下贱,自称是离歌的侍夫,所以你没有完成第四步,于是性命相逼,离歌选择,不仅让我和离歌和离,还彻底断了我的后路,父皇,您说,儿臣说的对吗?”
建文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闪躲道:“朕要是想陷害,为何不在京城随便找一个男子,而是大费周章把永宁侯世子弄回来?”
楚天奕淡淡道:“楚天哲此人,第一自幼与离歌相识,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不足为奇,最重要的是,离歌绝不会放任他去死;第二楚天哲是永宁侯之子,他虽没有什么本事,可永宁侯当年追随你披荆斩棘,朝臣定会劝你慎重考虑;第三永宁侯父子虽说分隔多年,可感情还是有的,以永宁侯府做要挟,不怕楚天哲不听话。”
建文帝苦笑道:“你果然聪慧无比。”
楚天奕又道:“父皇这是一箭三雕啊,一来让我和离歌分开,断绝我的情爱,二来把永宁侯世子留在京城,如此一来永宁侯就算回了封地也不敢有异心,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最重要的是可以得到镇北侯的愧疚。”
建文帝慈爱道:“奕儿,父皇承认自己很卑鄙,可父皇都是为你好。”
楚天奕淡淡道:“父皇的好,儿臣无福消受。”
建文帝一噎,神色不自然道:“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专心成就自己了,姜离歌留着,不仅干扰你的心神,还是你一生的耻辱。”
楚天奕面无表情道:“你若是动她半根毫毛,我会让整个南楚付出代价。”
建文帝恼怒道:“你就为了一个女人半死不活吗?”
楚天奕抬眼看向他,淡淡道:“父皇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闻言,建文帝心中疼痛异常,最后威严道:“你要是想让她活,就乖乖听父皇的话,否则你就给她收尸吧。”
楚天奕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那正好,儿臣还可以和她做一对亡命鸳鸯。”
建文帝只觉得自己平生的忍耐力都用尽了,怒道:“你要是敢去死,朕就让姜家陪葬。”
楚天奕嘲讽道:“父皇还怕儿臣这个祸国妖孽死?”
建文帝难过道:“奕儿,你是朕和你母妃的儿子,朕一直都知道你们母子是被诬陷的,朕也是迫不得已啊,如今父皇大权在握,自然可以放心地把你推到世人的眼中......”
楚天奕一脸不在意,面无表情道:“我不需要你推,还有,毁了我的幸福,就别一副慈父的样子,那会让我......更加地看不起你。”
建文帝生气道:“楚天奕,在你眼里,朕就这么不堪吗?”
楚天奕毫不在意道:“不是不堪,是很不堪,父皇没什么事,儿臣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建文帝回答,直接转身。
待他走到大门时,建文帝平静的声音响起:“两日后,你亲自前往镇北侯府为二人证婚,彰显皇家恩德。”
楚天奕淡淡道:“我不会去的。”
建文帝看着他的背影急急道:“你甘心就这样让楚天哲得到幸福吗?”话还没说完,楚天奕就已经跨出御书房了,可建文帝知道,他定是听进心里了。
心中默默叹气道:奕儿,别怪父皇心狠,姜家迟早会覆灭,朕也是为了早早把你摘出来。
帝王却是忘了,明明可以不猜忌姜家,明明可以成全二人。
出了御书房后,楚天奕心中复杂极了,做证婚人么?
京城里如今再一次炸开了锅,百姓纷纷指责姜离歌不守妇道,更加心疼奕亲王,对于镇北侯府和永宁侯府这场盛大婚礼,一点儿也不看好。
终于到了大婚前一日晚上,婚服孤零零地躺在桌上,那人儿却是脸色苍白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阿奕,你定是恨死我了,这场盛世婚礼,着实是可笑啊,还真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呢,我只愿你一切都好,忘了我吧。”
正当姜离歌沉思之时,房间门被敲响,姜离歌一惊,下意识问道:“谁啊?”会不会是他?
来人推开门,慈爱道:“阿娘来看看你。”
姜离歌有些失落道:“原来是阿娘啊。”
镇北侯夫人心疼道:“离歌,若是不想嫁,那就不嫁了,大不了让你爹辞去一身军功。”
姜离歌看向镇北侯夫人,木然道:“让阿爹阿娘担心了,既然决定救他一命,嫁与不嫁,有什么区别,左右身子不干净了,左右已经推开了......阿奕。”
镇北侯夫人眼泪直掉,抱着姜离歌的头,哽咽道:“离歌啊,阿娘的女儿啊,都是阿娘没用,白白看着你受苦,却无能为力,你这一嫁就是一生啊,要阿娘如何忍心看你伤心难过一辈子?”
姜离歌倒是释然道:“阿娘不必难过,一辈子留在阿爹阿娘身边挺好的,除非阿爹阿娘嫌弃离歌是老姑娘,不愿意养了。”
镇北侯夫人眼泪掉的更勤了,难过道:“阿爹阿娘怎么会不养你?只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啊。”
姜离歌低声道:“阿娘,离开了阿奕,离歌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就这样吧,没什么不好的,总好过日后有一日他嫌弃离歌不干净了。”
镇北侯夫人试探道:“不如和永宁侯世子好好过,毕竟他只是太爱你了。”
姜离歌淡然道:“他毁了我的幸福,又凭什么得到幸福?我早已经说过,我永远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