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兰斯双眼圆睁,双手忽地一颤,抓着头盔的手指忽然一松,雕饰着精美纹路的银色头盔从他的手中滑落,砰地一声落在办公桌上,骨碌碌地转了两圈又从办公桌边沿摔了出去。
一只白的不像话的手忽然出现在头盔正下方,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下落的头盔,头盔落在这只手上时还荡起了一层白色的肉浪。
这样的画面颇为滑稽,但是却没有人敢嘲笑,因为一般人根本没法看清这只手是怎么出现在头盔底下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头盔下面就多了一只手。
当然,兰斯并不在这群人中,索罗斯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楚地落在了他的眼中,但是他选择性地无视了这些,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索罗斯他的亲叔叔那一张看上去有些滑稽的肥脸。
"没必要这么紧张,"索罗斯轻轻将头盔放在办公桌上,嘴角露出轻松的笑容,"其实我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毕竟很多污血者连三十岁都没有活过!"
"可是这是因为你平时几乎不使用能力!"兰斯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索罗斯的谎言,并且纠正了他话语中的一点小错误,"而且那些在三十岁之前就死掉的污血者并不是活不了三十年而是他们自愿选择了死亡!"
"呵呵,如果连身为人类的意识都无法保留,那样也不能算是活着了吧?"索罗斯笑着反问。
兰斯的呼吸一窒,片刻之后才轻轻点头同意了索罗斯的观点:"那样确实不能称为'活人';了。"
"你还能撑多久?"兰斯的话锋霍然一转,话题转向了最关键的问题上。
索罗斯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平,最终有点微微下垂,他沉默了几秒钟,随即长叹了一口气:"估计撑不过半个月了..."
说着,索罗斯解开了上衣最上方的第一颗纽扣。
他身上这件黑色正装也是一件特制产品,除了大小远超常人,就连纽扣都比一般的正装大了很多,更方便扣上和解下。
一般的正装在脖子附近并不会有纽扣,即使有大多也只是作为装饰,但是索罗斯却将所有的纽扣都扣上了,连脖子的下半截都被遮蔽得严严实实,仿佛里面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此时,随着索罗斯一颗颗解开纽扣,里面掩藏的秘密终于一点点浮出水面。
直到索罗斯打算解开上衣纽扣时,兰斯的表情都还算平静,但是当他目睹到黑色衣领下方的事物时,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眼大小,身体也开始打起摆子。
索罗斯的衣领下面并不是如同兰斯预料的白腻皮肤,而是和他身上的正装一样深沉的黑色,在吊灯的照耀下一片片鱼鳞似的不明物体泛着暗沉的哑光。
只要是稍微有点见识的污血者都不难看出这些黑色鳞片的真面目,因为它们和那些该死的魔龙身体表面的东西是如此的相像!
令兰斯更加恐惧的事实还在后面。
每当索罗斯解开一颗纽扣,兰斯总会想着"这该是最后一点了吧",可是残酷的事实每一次都会推翻他的猜想。
索罗斯不愧是旧伦敦市政厅议长,就连解开纽扣的动作都透露出从容和优雅,无时无刻都在彰显他的贵族身份,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保持贵族气质的同时,他的动作并不慢,几秒钟就把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色正装给脱了下来。
索罗斯的外套下面并没有穿着一般人用来打底的白色衬衫,他的外套底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这时候已经不能说什么都没有了,他肚脐以上脖子以下的位置全部都被黑色鳞片占领,并且还顺势蔓延到了他的两条手臂上。
幸运的是这些鳞片仅仅到了大臂就戛然而止,要不然索罗斯连隐藏它们都做不到了。
"就...只有这些了吗?"不知不觉,兰斯的声音有点哽咽。
"不,下面和上面的情况差不了多少。"索罗斯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无奈地笑笑。
兰斯没有要求检查下面,索罗斯也没有主动提出让兰斯查看,他们是贵族,最基本的礼仪不能抛却,哪怕他们的关系是亲叔侄。
"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敢说自己还有半个月?!"兰斯紧握双拳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
银色头盔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跳了半米高,重新落下之后再一次滚到了桌子边缘,随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一次没有人再去接住它。
"我只是告诉你最理想的状况..."索罗斯的笑容越发无奈。
兰斯无言低头,索罗斯也不再说话,面积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吊灯里的火焰燃烧时偶尔产生的轻微爆鸣声。
时间往前走了五分钟,佝偻着背的索罗斯忽然挺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这一刻他仿佛变回了以往那个手握大权的市政厅议长。
"兰斯,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急着对付巴萨卡家族的用意了吧?"索罗斯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不会变调的大提琴。
兰斯想了一会儿,回答:"是为了给家族留下一个更好的未来吧?"
"不!"索罗斯的语气坚决得像是快刀斩乱麻,"并不单单是为了家族,更是为了你!"
"为了我?"兰斯瞳孔里的光突然散开,有些迷茫地喃喃自语。
"没错,为了能让你更轻松地掌控家族!"
索罗斯的声音把兰斯从无限遐思里拉了出来,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头盔,郑重地戴在头上:"既然这样,我更不能留在后方,因为仅仅是没有外敌还是远远不足以掌控家族的!"
"你说的不错!"索罗斯哈哈一笑,同时从椅子里弹了出来,生龙活虎的和之前判若两人。
...
...
丁东他们在废墟里没走多远,所有很快又返回了新伦敦,当他们到达新伦敦城墙底下时,发现这座城市已经和十几分钟之前完全不同。
人们在旧伦敦的废墟上挣扎求生已经很不容易,繁华的商业对于新伦敦来说只是奢望,于是黑暗便成了这座城市的夜晚最常见的色调。
但是,今晚的新伦敦却与以往任何一个夏夜都不同,这个夜晚新伦敦经历了太多,随着魔龙的来袭,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了不列颠第二个不夜城!
"怎么回事?之前那两条魔龙呢?"
没有呐喊,也没有厮杀,甚至就连几分钟之前的两条庞然大物也不见了踪影,丁东一度怀疑之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是阵列在城墙上和城墙外的密密麻麻的士兵头顶的肃穆气息让他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魔龙确实存在,就是不知道这时候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应该在云层上面。"加缪尔的耳朵动了动,回答了丁东的疑问。
丁东抬起头,想要确认情况,可是入眼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阴云。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渴望自己的这双眼睛包含透视能力,这当然不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不可告人的龌龊想法,单纯地只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于团队。
竟然列阵的黑甲骑士中间忽然产生了一点小骚动,一名身量明显高过其余骑士的骑士骑着马举着火把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骑士来到丁东附近,居高临下地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个嫌疑犯。
骑士的脸上带着面甲,但是从栅栏里透出来的目光还是让丁东有点吃不消,此时他既想退缩,又想跳起来给眼前这个家伙来一拳,这种感觉让丁东突然产生了骂娘的冲动。
你看他人高马又大,浑身上下还被全副武装,打反正是打不过的,除了骂他娘,丁东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关键时刻还是老大靠得住,雷琳一个箭步就来到了骑士面前,从小马甲内里的口袋摸出一张羊皮纸,轻轻一抖,和第一次来到旧伦敦时一样展示在骑士面前:"我们从维多利亚而来,这张是任务书。"
雷琳的语气既不显得疏离,同时也没有刻意亲近,她说这句话时一板一眼的像是在读公文。
文书的末尾,那根金黄色的权杖十分显眼,马上的骑士第一眼就落在了它上面,以至于他连文书的内容都没来得及看就急忙跳下了马,在这个过程中他还顺便摘下了头盔。
黄金权杖,这是不列颠王室的象征,任何持有印着黄金权杖文书的人都被视为王室特使。
"新伦敦第一骑士营骑士长凯特,见过特使!"落地之后,骑士长向着雷琳确切地说是向着黄金权杖行了一个捶胸礼,他的腰背挺得笔直,就像戈壁滩边拔地而起的白杨。
这时候,骑士长凯特收敛了独属于那股独属于军人的气势,丁东这才能安心地去打量他。
他的脸很平凡,是一张略微狭长的国字脸,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棱角分明,和他身上的贱人气质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特使大人,你们来的正好,请你们帮主我们守卫新伦敦,如果凯特能侥幸活下来,必将用后半生来报答你们的恩情!"这时凯特不仅仅是行了捶胸礼,他的左膝弯曲,右膝则接触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