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刀锋缓慢划过,仿佛春风中的柳条,似乎要轻柔的抚摸凯西的脸。
但是,它却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凯西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片苍茫的白色,空虚又寂寥。
锵——
伴随着一声悦耳的金铁交击声,凯西眼里的世界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灰色的土地,枯黄的树叶,一切都昭示着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冬天。
可是,对于凯西来说这却是一个极不普通的冬天,或许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也说不定。
凯西直愣愣地望着从手脚和脖子上脱落的锁链,似乎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自由,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不过,他眼里的茫然仅仅存在了几秒钟,整个人立刻又变回了那个冷酷狡诈、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血族。
残酷冷血,坚韧隐忍,这就是李玄机对于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血族的第一印象。这样一个人强则强矣,但难以驯服,落魄时为了生计可以隐而不发,但若让他抓住机会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杀手。
这不,才刚刚获得自由,凯西的瞳孔里便闪烁起嗜血的光芒。
经过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李玄机明白,对付这样的人唯有以利诱、以威压,只要你足够强大,给他的好处足够多,他就是一个供你驱使的完美杀手。
李玄机看着跃跃欲试的凯西,忽然说:"你不想消除圣光封印咒文了吗?还是说你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凯西注视着身上的焦痕,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反问:"你这样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这个!"李玄机选择性地忽视了凯西的第一个疑问,而是朝着他伸出了右手。
噌的一声,一朵紫色的火苗在李玄机的指尖燃起,这朵火苗很小,不足小拇指长,在晚风中飘摇不定,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然而,这一朵看上去十分孱弱的火苗却并不弱小,它距离凯西的鼻尖尚有半米远,就已经将他鼻尖上的皮肤烤得向外翻去,发出焦糊的味道。
凯西凝视着摇摆的火苗,瞳孔略微收缩,声音变得沙哑又略微有些颤抖:"这...这是仙魔的力量!?"
"咦?"李玄机感到颇为意外,很快又恢复镇定,淡然地说,"不错!"
"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仙魔的力量!"凯西颤抖着跪到地上,摊开沾满鲜血的双手,如同着魔一般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却有两行清泪从他的脸颊滑落。
李玄机不知道凯西为何会如此激动,但他并不着急,没有打断凯西发泄自己的情绪,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等待凯西安静下来。
约莫五分钟之后,凯西冷静了下来,站起来,看着李玄机认真地问:"在大唐像你这样的人很多吗?"
世人皆知,唐人乃是仙魔后裔。
"据我所知,我的力量应该是绝无仅有的,除了我父亲之外。"李玄机沉吟。
凯西双眼一亮,猛地咬牙,说道:"好,我就再信你一回!"
"你一定不会为你今天的决定而后悔!"李玄机缓步移到凯西的身后,伸出手指,将火苗点向了后颈——在那里有一片**模样的白色咒文。
嗤——
在紫色的仙火面前,以强悍著称的血族的皮肤简直就是个笑话,顷刻间就被焚烧成虚无。
凯西从来就不是个软弱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尽管他早有准备,也难以抑制地发出了低沉的喊声,一滴滴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犹如连成串的珍珠。
"忍住!"李玄机低喝了一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凯西后颈上的白色咒文并没有在仙火的灼烧下随着血肉一起消失,而是越来越淡,竟仿若扎根在了凯西的血肉里。
十分钟后,白色咒文已经淡到了极点,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但是到了这一步,不论李玄机怎么努力也无法再将其削弱半点了,除非李玄机连带着将凯西一起焚烧成灰才有可能消灭它。
"呼——"李玄机熄灭了仙火,长吁了一口气,"我现在的力量稍有不足,无法彻底清除咒文**,只能让它陷入沉眠,一般情况下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了,除非施咒者本人或者是比他还强的圣职者重新激活这枚**。"
经历长时间的炙烤,凯西的痛觉已经变得麻木,反而不似开始时那样痛苦,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李玄机的嘴角,问:"是因为你的伤?"
"是!"李玄机点头,他并没有任何隐瞒伤势的意思,而且即使他想隐瞒也根本隐瞒不住,因为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已经彻底地出卖了他。
"你为什么不惜加重伤势都要帮我?"凯西问。
李玄机从须弥戒里掏出一张锦帕,这样一个小动作又牵动了他的伤,令他嘴角的鲜血更浓郁了,但他并没有在意,不紧不慢地将血迹擦拭干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需要你这样的地头蛇的帮助。"
"我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血族罪人罢了,算什么地头蛇?你要找地头蛇应该去找像劳伦斯这样的人才对。"凯西哂笑,不知是在嘲讽李玄机还是在嘲笑他自己。
李玄机叫来扁鹊,让他给凯西检查伤情,他自己则从被劳伦斯欺压的那户人家里找出一条小板凳坐下,才接过话头:"你不必妄自菲薄,我要找的就是你这种不为西方世界所容的人,而且我还知道血族的罪人一般都不是寻常人,罪责越重越不同凡响。"
凯西完全放松了身体任由扁鹊来治疗,感受着伤口上传递过来的淡淡清凉,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低吟,舒爽够了之后才别有深意地看了李玄机一眼:"看来你不是第一次接触到像我这样的血族罪人啊。"
"不,她和你不一样。"李玄机摇头。
一个是善解人意的可爱少女,一个是残酷隐忍的枯瘦少年,二者怎么可能一样,虽然二者背后的故事对于李玄机来说都是一个谜,但是李玄机有感觉,莉莉丝的背景绝对比凯西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