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男孩从睡梦中惊醒,衣衫被冷汗浸透。他做了个梦,梦里她的娘死了,爹不见了,家也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
还好只是个梦...男孩轻轻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
"来人呐!"男孩四下望去,想叫个佣人来帮自己把衣服换了,湿嗒嗒的衣服穿在身上很难受。
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来,男孩感觉有些奇怪。这个家很小,只有他和父母三人,但同时这个家又很大,宅院占据一座山,家里的佣人、护卫不知道有多少。
这个家里的佣人很勤快,手脚又利索,平日里都是随叫随到的,从来不曾出现过今夜这种状况。
男孩推开房门,走到独属于自己的小院子里。
今夜的月亮很圆,前所未有的圆;今夜的月亮很大,好似要坠落人间的巨大月亮让人心悸。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格外的寂静,只有燥热难耐的蝉儿不断发出"知了"的叫声。
"人呢?"男孩有些害怕,这场景和他刚做的那个梦如出一辙,他害怕这个家就只剩下他一人。
顾不上穿鞋,男孩惊慌失措地朝着院子外面跑去,稚嫩的脚丫被地上的青石板硌得青一块紫一块,他却浑然不觉。
院子外面同样见不到半个人影,男孩越跑越害怕,他觉得周围越来越安静,渐渐地就连蝉鸣都消失,天上的月光也愈加黯淡,他的世界仿佛要被黑暗吞没。
"爹,娘,你们在哪里?"孩子在彷徨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自己的父母。
男孩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在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奔跑,竭尽全力狂奔,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身后的黑暗吞噬。
不知不觉,男孩来到了后山,平时他父亲练兵的地方。可容下数万名士兵的宽阔场地此时空无一人,暗黄色的土地上布满了艰苦训练的士兵们的脚印,士兵居住的帐篷的门帘还被掀开着,帐篷里是吃了一半的饭碗、拧了一半的毛巾...那些士兵仿佛是在正常生活之中突然消失!
"你来啦!"
男孩站在训练场中央,忽然有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猛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到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倾听,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声音到底属于谁。男孩恐惧极了,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一张俊秀的小脸苍白得像张纸,略微干了一点的衣衫再次被冷汗湿透。
"你想要力量吗?有了力量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那声音又说,话语中带着诱惑。
男孩只有七岁,尚不知力量具体是什么,力量又该拿来干什么,他无法回答,只能沉默。
那个声音也跟着沉默下去了。
训练场上忽然燃起了火,无根之火不借助任何可燃物就这么在光秃秃的地面上烧了起来,红色、紫色、金色的火焰绚烂夺目。
男孩身处火海中央,浑身被炽烈的火焰烤得通红,他的身体热得快要爆炸,但他的心很冷,如坠冰窖。
身披白袍、脸上戴着白色鬼面的男人从火海中走来,所过之处火焰纷纷退避,就像恭迎皇帝驾临的士兵。男人向着男孩走来,到了他的面前却不停下,居然径直从男孩身体一穿而过,仿佛无形的幽灵。
但是究竟怎样的幽灵才能让如此神圣且炽烈的火焰臣服?
男人从火海的一侧走向了另一侧,男孩看到男人回归火海的时候那边出现了一片空地,有一名白衣女子跪在地上。
那女子黑发如瀑,白皙的脸和白色丝绸制成的长裙在火光的掩映下光彩耀人,犹如坠落凡尘的仙子。可是此时那仙子一般的人却无力地跪俯在地上,柔弱的身躯轻微颤抖,似乎在低声啜泣。
从男孩的方向只能看到那女子的背影,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女子的身份,那是他的娘啊!那是日日夜夜关爱了他七年之久的娘啊!
女子仰头看着白衣鬼面的男人,满脸悲哀,随即她又回头看向男孩,眼神里充满溺爱,她哭着,同时也微笑着,嘴唇无声地开合。
孩子,娘无法照顾你了,好好活下去...
或许是母子连心,男孩连女人的脸都看不清,却清楚地知道那是自己的娘在向自己道别,那是诀别,将天人永隔!
男人的脸上戴着鬼面,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机械地抬起手臂,然后用手刺向了女子的胸口。
指甲,指尖,然后是指节,最后整只手掌都刺入了女子胸口,红色的血不断涌出,洁白的丝绸上就像绽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娘!!!"男孩惊呼,失声痛哭,狼狈地爬向缓缓倒地的女子,伸长手臂,想要挽回自己的娘。
可是那道薄薄的火墙却如同无法越过的天堑,男孩的指尖尚未触碰就已经化作灰烬消失。
"现在,你渴望力量吗?"
这时候,之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恰逢其时,就像引诱人类堕入深渊的恶魔。
此景此情下,尽管男孩仍不知道力量具体是指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现在有力量就能救他的娘!他愤恨地盯着白衣鬼面的男人,沉痛地说:"不管你说的力量是什么东西,把他交给我吧!"
"好的,成交!为此你将付出的代价是幸福!"
那声音开怀地笑起来,一瞬间仿佛从恶魔变成了拿到糖果而欣喜不已的小孩。
随着小恶魔般的声音落下,男孩感觉有一股暖流从自己的心底涌出,进而流遍了全身。他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周围的火焰再也威胁不到他,就连之前消失的手指也失而复得,现在的他充满了力量,就算是一座山挡在面前似乎都可以击碎。
"娘,我现在就来救你!"男孩挥手撕开火海,火急火燎地奔向娘亲。娘亲正处在生死边缘,分秒必争,十万火急!
男孩对自己很有信心,身体里的力量让他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哪怕是面前这个像幽灵一样的鬼面男人,他也能轻易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