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顿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他是威尔金斯家族的少主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成为伊比利亚半岛的王,就算是圣殿在伊比利亚半岛分殿的大执事也要以礼相待。
半个月前,欧文顿从地下渠道得知了一个从不列颠逃亡到大陆的污血者的消息,他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拿下这个污血者然后献给圣殿,这会让他以后在家族主人的位置上坐得更稳。
欧文顿本来以为这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更何况他已经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不仅调用了家族和圣殿的力量,还在伊比利亚半岛的黑市里招募了一群身手不错的污血者,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他甚至借用了魔龙的力量,把动手的区域放在了远近闻名的风暴岛海域。
可是,当真正动手之后,欧文顿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被自己视作猎物的青年,当那件形状怪异的火器一下子把他目前能调动的最大的一艘船一分为二时,他觉得全世界的光明似乎都被黑暗深渊吞没了。
所以,当他看见一直站立在身旁的那位浑身都罩在银色盔甲下的巨人时,就像是发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那一截粗壮的手臂,死也不肯松手。
"圣骑士大人,请救救我...请救救我!"圣骑士的盔甲一片冰冷,散发着白色的寒气,但欧文顿却像是毫无知觉,把半张脸贴在上面,哭丧着脸着哀求。
这一刻,他不再是身份尊贵的威尔金斯家族的少主人,他只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可怜人。
可惜,站在他身边的并不是一位圣名骑士,普通的圣骑士不知情感是何物,这位身高接近三米的大个儿只是木然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回应了他的请求。
门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由于脚步声的主人没有可以隐藏的缘故,欧文顿能很明显地判断出有人在一步步地靠近走廊尽头的这间船舱。
这些脚步声其实很稀松平常,但落在欧文顿的耳中却仿佛催命的丧钟,每一声都仿若踩在他的心坎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漆黑的船舱中,欧文顿闭上双眼,轻声祈祷。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脚步声终究还是停在了门外,和欧文顿只有一墙之隔。
这是这艘船上隔离措施最为完善的一间船舱,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进水和火灾,但欧文顿却根本不指望它能挡住外面那人,毕竟那个青年可是一炮轰断了半艘船啊!
门外响起了欧文顿没有听过的奇怪轰鸣声,黑色的舱门不出意料地被轰开,淡淡的硝烟味从门洞飘进船舱,欧文顿看见的是一位穿着白衣的青年,青年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类似火枪的武器,黑洞洞的枪口里还在缓缓往外飘着淡青色的烟雾。
谁算计谁?
门外的白衣青年笑着问出了这个问题,他话里的含义欧文顿心知肚明。
从拜访黑银酒馆开始,欧文顿所做的一切都是谋划,目的就是把门外名为丁东的青年引到风暴岛海域。
不管是活捉还是让他葬身大海,对欧文顿而言都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船上的这位圣骑士既是欧文顿请来的保镖,同时也是见证人。
圣骑士虽然没有感情,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类似机械人偶的木讷,但圣殿的大执事以及长老们却有一种独特的方法,能得知圣骑士所见所闻的一切事迹。
从结果来看,欧文顿的一切算计都像是天空中的雨滴,落进大海之后就了无踪迹,看起来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不自量力。
真正到了生死关头,欧文顿却陡然冷静了下来,除了脸色仍然遗留着难以掩饰的苍白,内心则平静了很多。
"圣骑士大人,请立刻带我离开!"欧文顿一脸警惕地注视着走进船舱的青年,抓住圣骑士胳膊的那只手悄然加大了力气。
圣骑士银色面甲下是幽深的黑暗,只有两团森白色的光在轻微摇曳,仿佛两团鬼火。
这位不知名号的圣骑士瞥了丁大老板一眼,随即便用一只胳膊夹起手边的欧文顿,猛地一个后退,用蛮力撞开了背后的墙壁。
这个时代的船只大都是用木材打造,最多混杂着一点金属材料,表面再刷上一层防水涂料就足够了,这样的船舱当然禁不住以力大无穷闻名欧罗巴的圣骑士的一撞。
丁东站在纷飞的木屑中间,却没有阻止圣骑士带着欧文顿离开,手里的AK-47也在一团白色光芒中消失不见。
丁东从来就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圣母,在历了不列颠覆灭之后的五年时光后他早就把最后一丝怜悯都深埋进了心底,在他的眼里,除最重要的同伴,没什么是不可以抛弃的。
当然,丁东也不是没能力拦截一位圣骑士,只是经过考量,他认为暂时放他们离开或许能有更有趣的发现。
丁东从被圣骑士撞破的缺口钻了出去,走进了风雨交加的海天之间。
海上的风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狂暴,但是海面上的波涛却比之前要更加惊人,这一切自然都是因为海里的鱼龙作祟。
丁东发现了逃走的圣骑士和欧文顿,那位全身银甲的巨人此刻正飞奔在海面上,他的脚下冒着浓郁的白雾,翻涌的海水瞬间冻结,形成了一块浮冰,他就是在这样的浮冰上飞速奔跑。
"真是一个方便的能力!"丁东轻声赞叹。
不过,赞叹归赞叹,丁东的眼里却一点羡慕的神采都没有。
"但是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逃得掉吗?"丁东轻轻一笑,就从随着海浪沉浮的木船上跳了下来,他的脚下是翻滚的海浪,还有虎视眈眈的鱼龙!
丁东一挥手,如同变魔术一般掏出了一把25毫米口径的巴雷特,枪口对准潜藏在下方海中的鱼龙,扣下了扳机。
轰的一声,枪口吐出一片火舌,金黄色的子弹在空气中一闪而逝,下方的海面就爆出一团血花,躲在海面下的鱼龙发出痛苦的嘶鸣,不甘地沉入了大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