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团和平民们顺利撤退,第三及第六军团的支援部队,在哈因都伯与西格林边界拦截了袭来的黑暗魔兽大军,飓风般扫荡而过,使这场大战终于迎来了真正的胜利。
拜亚兰斯同黑龙的战斗破坏力巨大,整座古洛密斯山脉上都留下战斗的痕迹,从远处看,山脉东部明显缺少了一块,像是被勺子挖过。
许多人在这次大战中死去,随着战场的清扫进行,伤亡数字不断上升。这场哈因都伯保卫战,成为了历年来最惨烈的战役。
军团联合会召开的大会,在哈因都伯保卫战期间正常开幕,没有任何指令,收到黑龙出现的消息后他们依然不闻不问。
其他军团的动向亦不明朗,只有距离最近的第三、第六军团做出了回应,其他军团连回信都没有。
白精灵王埃拉加德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回到王城后静静卧床休息,没有任何情绪表现。
拜亚兰斯和维玛身受重伤,好在没有生命危险,都被带回了王城治疗。
伊尔洛林作为军团长,回去后没有休息,直接投入了忙碌的军团工作中。
整个白精灵族在这次大战中受到了重创,人口、战力和资源,全都遭受了重大损失,就算花费几十年时间休整,也很难恢复过来。
平民中纷纷猜测,联合会故意架空第七军团的目的达到了,后续很可能会派驻别的军团接管哈因都伯。
这不是平民们能左右的事情,今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大家更多的是担忧。
哈因都伯地区,这块并不富饶的土地,在军团联合会的操纵下,不知会走向怎样的未来。
大战过后,张予被兰花婆婆强行拉回了青木村,只有米米跟着去,其他人则留在了晶矿镇。
张予其实没觉得很疲劳,可路上他一直在睡,到了青木村,走进小木屋后他接着又睡了一天一夜。
他是想要进入梦境,那个满是伙伴的地方,还有那个后出现,有着黑白两个光团的洞穴。
事与愿违,即使是这样不分白天黑夜的睡眠,换来的只是昏沉的头脑,他始终没能进入梦境中,没有得到半点预示和线索。
“你起来了。”一睁开眼,米米就坐在身边。
张予点了点头,然后呆呆坐着,没有说话。
兰花婆婆在木屋外听到动静,往屋里看了一眼,端着饭菜过来后,便退出了屋子。
葛马在院子里劈柴,只是往木屋看了几眼,然后就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没人打扰,张予还是静不下心,想要驱逐黑暗魔兽的道路比他想象的更难。
托特说避开联合会建立军团,他照着做了,独立军团已经发展起来,比预想的情况更好。
可是,他没有想到,黑暗魔兽的最强战力带名王级,会是这么超出想象的存在。
到底有没有可能驱逐所有的黑暗魔兽,到底有没有可能回家,他再次感到困难重重,希望变得愈加渺茫。
力量这个东西,张予多次自以为得到了,也多次清醒过来,他得到的东西微不足道,在黑暗魔兽面前什么也改变不了。
因没有力量而陷入绝望,到底发生过多少次,他已经记不清了。
陪张予发了快两个小时呆,看到张予脸上茫然的神情,米米很难受,刚回到地城时的那个自信满满的张予不见了。
“吃点东西好吗?”
张予抬头看向米米,轻轻回了个“是”。
把吃的端到手上,张予突然问米米:“你说,我们就在云京城安逸的生活下去好不好?也不要想着驱逐黑暗魔兽了。就简简单单的生活,直到寿命耗尽。你觉得好不好?”
米米听了一愣,随即情绪激动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好好的活下去。我不想再看到那么多人死去了,我自己也不想死……”
“你再说一遍!”这五个字,米米是用吼的。
张予被吓了一跳,米米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过,看到眼眶泛红的那张愤怒脸庞,他没敢把刚才的话重复。
“连把话再说一遍的勇气也没有了?”米米忽然又变得冷静下来。
她起身往张予身边靠近了一点,甩手给了张予一个巴掌,打得张予左脸发红,四条指印渐渐浮现。
“……”张予懵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米米会给他来个大耳刮子。
“你听着!我只说一次!”米米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张予。
张予条件反射的点头,可能是害怕再挨一记耳光,他不由自主的身体后仰。
米米没有在意张予的微小动作,大声说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支持你组建军团,驱逐黑暗魔兽,想让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你现在居然告诉我,你不想继续战斗下去了?你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吗?在我们这一代让法迪斯重回光明?让下一代能够拥有更好的世界?这些全是骗我的吗?”
“我……”张予想要解释。
“你闭嘴!”米米又大吼起来,“你就是个骗子!是个懦夫!凭什么你想建立军团的时候就建立军团,你想驱逐黑暗魔兽的时候就号召大家跟随你!现在你要放弃了?你说不想看到死亡,想要安谧的生活?你说你怕死?”
张予低下了头,他哭了。
“对不起,米米……对不起……”
米米用手抹掉了忍不住流下的泪水,继续说道:“张予,我不许你放弃!”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张予的情绪彻底爆发,“我害怕,我真的很怕。每一次我到了战场上,腿会忍不住发抖,脑子会一片空白。我都是硬撑着,给自己打气。我告诉自己,我是可以的,因为有图撒在,有巴巴布在,有罗飞在,有希沙木在,所以一切都可以搞得定。你知道吗?我只能依靠你们,我没有这样的力量。这两年我得到了锻炼,我又一次觉得自己变强了,可是在古洛密斯山,什么也没有做到。我,什么也没有做到,还是只能依靠其他人,我连一丁点忙都没有帮上。我恨这样的自己!”
为了能回家,张予撑过了每一次死亡之旅,坚持到今天,攒动了那么多人一起组建独立军团。云京城中有几千人等着他回去,等着他带领大家杀向被黑暗魔兽占领的故土,大家都在等他。这种时候他软弱了,想罢手不干,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越是知道不该这样,就越是害怕,担心最终把所有人带上一条死路。他真的很害怕,不希望带着信任他的大家去送死。
对于这样的自己,张予已经失望透顶了。
米米一把抱住了张予,刚擦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不许你胡说!大家都是因为你才那么有勇气的,你不明白吗?你说你什么也没有做到?图撒和露易丝陷入黑暗的时候,是你保护了我!你救了我们两个人的命!你怎么可以恨这样的自己?”
“是我?救了我们?”感受到米米身上的温暖,张予止住了眼泪。
“是的。因为有你在,我才变得勇敢!大家也都是因为你,才相信能驱逐所有的黑暗魔兽!答应我,不要放弃希望!”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靠自己完成所有事,每个人都有拿手的事,也都有完全不擅长的事,大家都是依靠别人才能继续生存,取长补短。
张予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和所有人一样,成为了群体中的一员,发挥着价值。当他依靠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会依靠他,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这种事是不存在的。
米米的话点醒了张予,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自大。
只要他变得更强就能驱逐黑暗魔兽?只要他变得更强就能保护所有人?他没能在主战场上有所作为就有权利自暴自弃?
张予终于明白了,接下来,他应该去做什么。
“好!”张予紧紧地抱住了米米。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承诺,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葛马和兰花站在木屋外,两位老人一脸亢奋,活了大半辈子,他们的心再次被希望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