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关冲天的手一把握住脖子挂的那个狼牙项链,大喝了一声,“射!”
那条项链的牙尖处突然暴射出一道炫目的白光,那道白光直射到那个怪物的头上,那头身体一顿,重重地跌到湖面上,激起了几丈高的巨浪,后怪物慢慢地沉进湖里,湖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关冲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那个大漩涡迅速地旋转,向水下沉去。
关冲天手里握着狼牙项链,又暴喝了一声,“升!”他的身体猛地向上一窜,高高地升了起来,然后身子一倾,缓缓地落到湖岸边的草地上,然后扭头就走。
关冲天本来想到湖里去找玫瑰,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他知道,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被鲁格的元神控制了。
※※※
傍晚时分,已经被鲁格元神控制的“关冲天”来到一个离京城还有三十几里路的小镇。
因为天色已晚,四处往来的客商纷纷找客栈歇息夜宿,各家客栈的小伙计也到街上热情地拉客。
正闹哄哄之际,突然东街的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纷杂的马蹄声,蹄声之中夹杂着阵阵唿哨。
蹄声渐近,是大队身着武官服饰的人马,有二十来人。在这些人的簇拥当中的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三十岁上下,黑红脸膛,满腮虬髯,双眼仿佛虎眼一般闪着咄咄逼人的凶光。
跑在前面的两个校尉模样的人挥着手中的皮鞭大声吆喝,驱赶着行人和客商,“让开,让开,官差办案,闲杂人等一律让开!”
街边的商贩、行人、客商纷纷惊慌地让开一条路。
这队人马疾驰而过,那些战马的马蹄铁踢踏在青石板上铮铮直响,火星四溅令人心惊肉跳。
旁边的一个客商问一个兜揽他生意的小伙计,“这些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嚣张?”
那小伙计吓得忙摆手,“客官小声点,让人听见了可不是好玩的,刚才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看见为首的那位没有,他是殿前将军洪威洪将军,他的名号您可听说过?”
洪威以前曾是鲁格的老部下,一路提拔,最后由鲁格推荐给叶雅兰,才升到现在的四品殿前将军,洪威一直以视他为恩人。
“关冲天”见到洪威,伸了一下手,喊了声“洪威”。洪威向他这边瞟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骑着马从他身边经过。
“关冲天”见洪威不理他,有些光火,可是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关冲天的样貌,怪不得洪威不认识自己,苦笑了一下。
刚才那个兜揽他生意的小伙计回头见“关冲天”四处环视,随口问:“客官,住店呀?”边说话边打量“关冲天”的衣着打扮。
“关冲天”虽说也穿了一身的锦段袍子,可是因为在湖水里泡了很长时间,加上他走得很急,袍子上有些污渍和尘土。
小伙计脸上的热情马上冷了几度。
“关冲天”问:“小二儿,你们客栈能不能赊账呀,你看我今天出来的急,没带银子。”
小伙计翻了下白眼,“对不起,客官,我们客栈本小利微,概不赊欠。”说着推了“关冲天”一把,“走开,走开,穷光蛋,别耽误小爷做生意。”
突然,小伙计看见从西边街口缓缓走来三匹马,马上坐着一男两女。
小伙计做事多年,非常有见识,这马上三人是什么人且不说,但看这三人所骑乘的马就非同了得。
三匹马都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高贵,仪态傲然,一看就是难得一见宝马良驹。能这种宝马良驹代步的人当然不会是普通人。
再看马上坐着这三个人,前面两个,男子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上身披着件黑色的长披风,内穿一件白色绣花锦袍,肋下佩着一柄弯刀。
最扎眼的是:一头金色头发,面容轮廓分明,一双深陷蓝眼炯炯有神,眉宇间凝着一团凛然、非凡之气。
他身侧的女子二十二三岁上下,头上罩着白巾,身上穿着件素白的袍子,脸上遮着白色面纱,虽说看不清容颜如何,但还是能看出她也是一头闪亮的金发,一双湛蓝如海的深眼睛,冷傲的眼神闪烁高傲矜持的光芒。
走在他俩前面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穿一件紫袄,粟色头发的俏丽小丫头。
小伙计在此地经营多年,知道这三位是难得的西域贵客,于是马上一脸堆笑地迎上前,恭身先作了个揖,“三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呀?”
那紫袄小丫头用手中的马鞭指着小伙计娇声喝道:“废话,天这么晚了,还打什么尖,当然是住店了,你家可有上好的客房?”
小伙计忙上前揽住小女孩那匹马缰绳,恭敬地说答道:“有,有,有,当然有……”说着拉着小丫头的马缰绳往自己客栈那边带。
经过“关冲天”时,“关冲天”一把扯住小伙计,有些恼怒地问:“喂,臭小子,你不赊账就不赊账,怎么骂人呀?”
小伙计白了他一眼,“骂你怎么了,没钱住店就给小爷滚一边去,再罗嗦步心小爷踢死你!”
“关冲天”怒道:“踢死我,来呀,老夫倒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踢死我。”说着拉开架式要教训小伙计。
坐在马上那男子突然招手喊道:“哎呀,这不是……这不是……兄弟,你可让哥哥我找得好苦呀。”
“关冲天”见那人笑着喊自己,不由得一怔,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看样子跟自己很熟似的,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是……”
那男子向“关冲天”挤挤眼睛,“我是萧涛呀,兄弟,你不记得我了?”
在鲁格的记忆里,从来不认识叫萧涛,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那名男子。
那个自称萧涛的男子掏出一小块银子扔给小伙计,“小二哥儿,这位是我的多年好友,你把他安排到我的客房旁边吧,我们哥儿俩要彻夜长谈。”说着又向“关冲天”挤挤眼睛。
“关冲天”这下明白了:这个人并不认识自己,但是他想帮自己,又不想伤了自己的面子,所以才假称认识自己。
“关冲天”心里暗叹道:“好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帮了别人,还给足了别人的面子。”
小伙计揣起银子,脸上马上推起笑来,虚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向“关冲天”陪笑道:“少爷,你看小的我这眼珠子是用来喘气的,刚才冒犯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连连作揖。
“关冲天”不屑地横了小伙计一眼,对着那男子一拱手,“老夫鲁格,多谢小兄弟你相助,等过些天,老夫就把钱还给你。”
萧涛见“关冲天”小小年纪,却自称“老夫”又称自己为“小兄弟”,不觉得奇怪,可是他脸上并没露出设讪笑之间,而是翩然跃下马,摆摆手,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说着下了马,指了指客栈,很潇洒地做了个“请”手势。
“关冲天”也没客气,迈步先进了客栈。
萧涛并没有跟着“关冲天”进去,而是躬身等着他身边的那名面上遮着纱女子被紫袄女孩子恭敬地扶下马,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跟着那名女子身后走进客栈。
那个紫袄女孩子进了客栈问小伙计:“你们这都有什么好吃的?”
小伙计笑道:“我们家可是这个镇里数一数二的客栈,要说这吃的,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要啥有啥。”
小女孩说:“那就全上来,让姑娘尝尝鲜。”说着掏出一颗金瓜子扔到小伙计手上。
这小伙计一般收的都是铜钱,顶多是些碎银子,何曾见过这么豪阔的客人。
小女孩见小伙计愣在那儿,嗔怪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呀,对了,别忘了来两盘素菜。”
走在后面那脸上遮着面纱的女子威严地瞪了女孩子一眼,小声地说:“小貂,这里是楼兰国,你多少收敛些。”
那个被称作“小貂”的女孩儿忙低下头,“知道了。”
客栈的一楼摆着四张桌子,三张有客人。那小伙计快步上前用肩上的毛巾把那张本来很干净的桌子擦了又擦,然后请四个人坐下。
萧涛说:“小二哥,我们有些口渴,你先给沏壶茶来。”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说着退下。
那名脸遮着白色面纱的女子从随身的行囊内拿出一本《论语》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关冲天”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在他们桌子旁边那一桌坐着三个看样子像本地人的男子,一高一矮一个驼子。
只听那驼子喝了口酒,对另外两人说:“兄弟,听说了吗,阿尼汗国和奥利坦国各自派了一位五子来咱们楼兰打擂想当驸马?”
高个儿说:“我听说了,不过,有件事我不大明白,咱们楼兰国和阿尼汗国可是有深仇大恨,他们怎么敢派人来,他们就不怕死吗?”
驼子和矮个对视了一下,“怕死?什么意思?”
高个儿故作神秘地说:“八年前,你们知道咱们以前的国王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病死的吗,怎么,这事儿跟他们阿尼汗国有什么关系呀?”
高个儿轻轻地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以前的国王并不是病死的,而是在和阿尼汗国他们打仗时中了毒箭死的,所谓病死,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一国之王让人给射死了,实在是没面子呀。”
驼子和矮个又对视了一下,他们旁边的萧涛看了旁边的女子一眼,女子并没什么反应,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矮个儿向高个儿凑了凑,低声问:“老兄,既然两国有这么大的仇,他们阿尼汗国怎么还敢来呀?”
还没等高个儿回答,那驼子抢先道:“这个我知道。去年,阿尼汗国的大汗死了,把汗位传给了他闺女。自从他闺女继位之后,以前臣服于阿尼汗国欺负她是个小丫头片子,纷纷起了异心,连年贡都不交,这位女大汗就派兵征讨,可是没想到不仅没打败那几个部族,反而让那几个部族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她,这下子,这个女大汗乱了手脚,这不,几次派人给咱们女王送金银,送牛马,赔礼道歉不说,还自愿称臣。”
矮个儿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驼子白了他一眼,“这还用问吗,她这是要咱们女王派兵帮她打仗。可是咱们女王记着仇呢,自己的丈夫让对方给射了,怎么还帮他们打仗呢?”
这三个人肆无忌惮地聊着,坐在他们旁边的小貂早就一脸的怒色,只见她狡黠地抿嘴一笑,轻轻向空中挑了下手指,然后仿佛拈花一般地向驼子身上一指。那驼子端着一杯酒正要往嘴里倒,可不知怎么的,他的手忽然仿佛不受他控制似的向上一举,那杯酒全部倒在他自己的头上。
他的两个伙伴见他这种疯癫的举动,先是一愣,接着一齐笑了,高个儿说:“我说驼子,你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怎么了,怎么把酒往自己头上倒呀?”
那驼子好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的惊疑,刚要说话,忽然又举起一只手对着自己的脸一顿狂扇,边扇边说:“我是王八蛋,我胡说八蛋,我不是好东西,我不得好死!”
一会儿的工夫,那驼子把自己打得满嘴是血,还是不停地打。他对面的高个儿和矮个儿见他这样,都有些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其它的客人见驼子这样,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