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小公牛
噌噌噌。
啪啪啪。
吉他琴弦震动，西班牙响板奏响。
流星冰上俱乐部新冰场内, 重新编排、二次创作的《西班牙浪漫曲》在冰上回荡。
时缓时急的音乐, 配合强尼沃森伯格，带着西方男人狂野奔放, 尽显雄性魅力的肢体动作。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所有冰场内, 正在训练人的注意力。
刚刚换上训练服脚踩冰鞋，从更衣室来到内场区域的安易也不例外。
几乎是在眼睛看到好友身影, 耳朵听到节奏感极强音乐的一瞬间，视线就牢牢的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刹那之间生出一种感觉。
一年的伤病，不但没有耽误这个男孩儿的成长, 还让他在逆境之中迅速长大，从男孩儿变成了男人。
让他在滑行中, 表演时的气场、风格，愈发成熟完整，再也找不到一丝少年人，故意装成大人的违和感与青涩。
“这首曲子，不错啊。”
边走边听边看, 顺便称赞了一句, 安易、安泽贤稍微观察了一下四周, 很快在冰场右侧的防护墙外, 找到了詹姆斯乔伊斯、朱利安帕特的身影，走到了两人身边。
在互相问候过对方，安泽贤夸奖了一下乔伊斯逆袭的颜值后，紧接着话题一转, 聊起了冰上男孩儿的节目。赞叹着这首旋律是《西班牙浪漫曲》，节奏却极具《西班牙斗牛士进行曲》特点的短节目音乐，与强尼沃森伯格滑行表演特点的契合。
对于他的夸奖，朱利安帕特与有荣焉，詹姆斯乔伊斯干脆接受，像绝大多数西方人那样表示，牛逼就是牛逼，我就是这样强。看的安易相当欢乐，感叹自家主教练初步减肥成功后，精神状态貌似一直维持着这种少见的亢奋。
那种自信，开朗的感觉，好像重新回到了他年轻时，还是顶级花样滑冰运动员的状态。
“可以了，可以了，谢谢你的夸奖，安。现在让我们来聊聊，我可爱的小路易斯，新赛季节目的事情。”
配合着安泽贤的恭维做出受用的表情，稍微玩笑了几句詹姆斯乔伊斯话题一转说回正事，跟面前三人聊起了安易新赛季的准备情况。
“路易斯的短节目，《bigsecret》很不错，相当符合他的气质，也非常贴合观众与裁判员的审美。另一个，被朱利安暂时定为《风和云》的中国风自由滑，oh，我能说什么呢？只能庆幸这个主题很空，适合填充各式各样的故事情节，只要路易斯能滑出相应的感觉，至少不会过于影响他自由滑的成绩。”
说到这儿，颇为苦恼的皱了皱眉，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詹姆斯乔伊斯看了一眼，顶着自己、安泽贤、朱利安帕特‘谴责’视线苦笑的弟子叹了一口气，忍耐下了原本想要告诫他的话，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答应我孩子，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后请务必牢记，不成功的运动员，职业生涯属于自己，成功的运动员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千千万万的人。”
“就像你这次的短节目，曝光之后立刻传遍了全世界，不光引发了极大的讨论，还产生了许多其他影响。《the piano》的电影原声音乐专辑知道吗？因为你，这张原本仅被影迷喜爱的音乐专辑，在下架停止销售很多年后再一次上架。并且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又卖出了两百多万张。”
“哇哦，这么夸张！那我是不是应该向发行方讨要代言费？两百多万张啊，这么一部老掉牙的电影，我看我必须……”
“安，这不是重点！”
无意或者有意，安泽贤在乔伊斯说到利益链时插话惊叹，毫无意外的换来了蜕变中的，前加拿大大帅哥不满的提醒。
不过，也正是因为安泽贤打岔，乔伊斯忽然想起，面前的弟子还是个孩子。
现在就跟他谈金钱、谈影响，不光过于残酷现实，说不定还会影响弟子，单纯爱着花样滑冰这项运动的心。
好吧好吧，安，我想我明白你的苦心了，不用再给我使眼色。我也不想我手下的弟子，过于追逐利益，太过商业化。
金钱这种东西，只要保证竞赛成绩，以他弟子的个人形象根本不用发愁。现在之所以还没有爆发出来只有一个原因，所有关注他弟子的人都在等待。
像去年法国尼斯世锦赛，他们见过的那些法国商人一样，等着他的弟子，在几个月后的奥运会上，创造辉煌或是沉沙折戟。
“……总之，路易斯，我的好男孩儿，不管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都希望你记住，你以为的‘你自己的事情’，早就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无论这一次你的坚持在最后给你带来什么结果，我都希望你吸取经验、更加理智。现在去吧，上冰开始练习，拼尽全力做到最好，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结合自己曾经的经验，思考着两位弟子的职业生涯，詹姆斯乔伊斯与安泽贤交换视线无声沟通，最后勉励了安易一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开始今天的训练。
身为当事人，安易虽然不知道乔伊斯和安泽贤未尽之言，可心中的感觉依然相当复杂。用一句话来描述就是，怎么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新赛季的自由滑节目？
是的是的。
他当然知道，花样滑冰起源西方，经过一个多世纪发展，哪怕在亚洲区域影响力越来越大，受欢迎程度、打分裁判席位方面，依然是西方压倒东方。
在他借由‘上帝的天平’横空出世之前，这项运动的现状也一直是西方势力说了算。就算东方技术动作偶尔赢过西方，艺术部分的差距始终无法弥补。
而现在，随着他以黑马之姿一路过关斩将，从职业生涯开启至今未尝一败、所向披靡，这种情况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好像改变了。
但是！
真的改变了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他现在还不确定，以后一定会知道。
身为一位技术不差，野心很大，渴望每一场胜利的运动员，他可不想一味迎合，还想在职业生涯中，留下些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思前想后、心怀壮志，安易回忆着自己为什么坚持，为什么一意孤行，抿着唇、沉着脸，踏上了冰场。
冰面另一端，正好结束一趟滑行的强尼沃森伯格，看到他的身影露出笑容刚准备滑过来，眼神一凝脚下冰刀猛然一拐，带起一浪冰屑停在原地。
脸上一副踌躇迟疑，不知道兄弟怎么了，自己究竟要不要过去的表情，看的安易是既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撇了撇嘴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老子有这么吓人么，难道还会吃了你？
恰在此时，主旋律是浪漫曲，节拍方面吸取了斗牛曲精髓的《西班牙浪漫曲》再一次奏响，让他不假思索的挺胸抬头，右手撩起额前留海拢到头顶，松手摆臂下巴一抬，左手向左、右手在上，跟着音乐节拍，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展开了自己的报复。
就看他
挑起眉毛，勾起嘴角，挑衅的冲愕然地看向他的强尼笑了笑，蹬冰转身，根据之前看过的短节目，滑起了自己理解下的浪漫曲。
至于内容方面，自然是他这个斗牛士的浪漫，被斗公牛，强尼沃森伯格的悲剧。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写满了‘搞事情’与‘有本事来打我啊’的讯息。
“what the hell？！”
“路易斯，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亏我还在担心你！没想到你却rawr！你那是什么姿势？真把我当成斗牛场上的公牛了吗？！待在那儿别动，看我用我的角刺穿你！”
噌噌噌。
啪啪啪。
强烈的音乐节拍中，安易摆臂勾手，傲慢的睨视着不远处的好友，左手在前抖动着并不存在的斗牛布，右臂后探姿态舒展，整个人在视觉效果上，越发挺拔英武，潇洒俊朗。
可强尼沃森伯格并不这样想。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那样，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加速蹬冰向着十几米外，冲着他耀武扬威的安易冲了过去。
脚下冰刀习惯性的踩着背景音乐节拍滑滑滑，却没意识到他的激动与安易的沉着，在冰场四周的人看来真的已经具备了，斗牛场上斗牛士与公牛斗争的所有特点。
它，呃，他负责追，安易负责跑，期间还不时做上几个绚丽的花滑技术动作，优雅从容地向众人展示着自己的冷静。
看的防护墙边的安泽贤乐不可支，乔伊斯摇头扶额，朱利安帕特嘴里叽里咕噜念念有词不知道说着什么，直到两分五十秒音乐结束，安易停下表演摆出一个姿势主动停住，强尼喘着粗气带着一声大吼，冲到他的身边将他禁锢在怀里，两个大男孩儿才结束了这场，在外人看来相当有趣的追逐战。
“路易斯！你再跑啊？！看！最后还不是被我抓住了？！”
气喘吁吁，额头带汗。
强壮的公牛，强尼沃森伯格先生，瞪着一双大眼，最终如愿以偿。
“……啊，是呢。被你抓住了。”
微笑叹息，视线下垂。
安易看着陪着自己玩闹的朋友，嘴角勾起、眼带笑意，注视着面前这个男孩儿，不，应该说是，注视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双眼。
看着他在与自己的对视中，脖颈肌肉一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红耳赤神情慌乱的，忽然一下将头转到了一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