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捕头,你说话归说话,砸坏了桌子得赔给老娘!”老鸨白着眼说道,“刚才那两张桌子,还有石小嫂欠的二百八十两银子,你得赔给老娘。”
她半个时辰前说的还是“百八两”,现在知道江枫荻相公是个捕头,便加到了“二百八十两”。
“少给老子扯淡!”石敬麟怒道,“江枫荻在你这绝对没超过半个月,就算江枫荻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也用不了五十两银子,她怎么欠你那么多!”
“哎呀!怎么没欠老娘那么多!”老鸨撸起袖子叫道,“你知道幽若这半个月给老娘挣了多少银子么?你再看看石小嫂!身段婀娜,眉目俊俏,很多恩客第一眼见了,就想点她跳舞唱曲,都被她拒绝了。这损失没有一千两,也有八百两,老娘要你二百八十两,过分么?”
石敬麟闻言转头看了看江枫荻,江枫荻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便像是在说:“真的,我虽沦落此地,但身子是清白的。”
石敬麟确认她没有被欺负,心里开心许多,心说道:“你做了老子老婆都不跟老子说一声,还好你是清白的,要不然老子岂不是莫名其妙当了绿毛乌龟,想甩都甩不掉!”
转头朝老鸨说道:“你幸好没有逼良为娼,否则,老子拧了你的脑袋!”
老鸨一听,不乐意了,拍案叫道:“哎呀!你不肯给钱,还敢威胁老娘?信不信老娘让你出不了春风不度楼的大门!”
石敬麟道:“老子是八城府府衙的捕头,你敢威胁老子?”
老鸨道:“捕头怎么了!老娘这些银子都是为姑娘们以后生活准备的,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赖姑娘们的银子!”
石敬麟听她这句话,心想这老鸨虽然贪财,但对楼里的女子却也周到,也算是仗义,乐了一下,便道:“算了算了,看在你救过江枫荻的份上,老子不和你计较。老子明日要带江枫荻和幽若走。”
“带走可以,银子!”
“要多少?”
老鸨大喜伸出手掌道:“五百两,不,六百……不对不对,是八百两……”
“别加了,就一千两!老子明日带来给你!”石敬麟按下老鸨的手掌,说道。
老鸨没见过这样讲价的,大喜过望。一旁的李华却是满面愁云,一副欲言又止的窘迫模样。
江枫荻凑到石敬麟耳边,叫道:“相公……”
石敬麟突然听到这个称呼,一阵汗毛倒竖,连忙叫道:“你别那样叫老子!”
江枫荻怔了怔,唤道:“石郎……”
“也别那样叫!”
“那麟哥?”江枫荻试探地说了句,见石敬麟已没那种惊吓的反应,便继续往下说道,“麟哥,幽若和李公子互有情愫,他是怕你将幽若赎身,他无处再见到幽若。”
石敬麟横了李华一眼,问道:“你的丫鬟是怎么和这酸秀才好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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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华和幽若的相识,一半的原因还是石敬麟。
那日李华被石敬麟和周元极逼得撞柱自杀,醒来后便被逐出了侯府。李华胸中郁闷,跌跌撞撞来到春风不度楼,点了幽若跳舞解闷。
幽若久为人仆,见他额头有伤,便对他细心照顾。
李华很是吃惊,心想风尘女子竟还有如此善良女子,之后每日时常光顾。
李华见幽若善解人意,幽若见李华才学不凡,虽然日短,但两者彼此都已有情愫。
只是李华是岳州人士,寄住在帝龙城求学,平时银两都是每半年家中托人寄来。如今没了侯府门客收入,虽还来得起春风不度楼消遣,但却无银子帮幽若赎身。
石敬麟听罢原委,叉着手再次打量李华,说道:“老子不喜欢你。但幽若陪着江枫荻一路艰辛过来,实是亲人而非下人。她若如果愿意跟你,那就是她的自由,只是你得好好待她。”
“多谢小姐、姑爷成全。”幽若惊喜跪拜。
李华也鞠躬施礼:“幽若是少有的好姑娘,李华得石兄成全,纵然是死,也不要和幽若离弃。”
石敬麟想起李华之前一怒之下就撞死的“壮举”,便哂笑说道:“命就只有一条,真死了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你一个读书人,不要动不动就拿性命说事,迂腐!”
李华忙行礼道:“多谢石兄指点,李华谨记在心。”
当下众人在楼里一起用了晚饭,江枫荻邀石敬麟到屋里闲坐。她有了婚书为凭,不必再在意男女之妨。
丧父、灭门、流落,江枫荻连遭剧变,性格变化最是巨大,成熟内敛许多,眼神中也不再有咄咄逼人的傲气,石敬麟对她改观很大。
石敬麟与她聊起在帝龙城的日子,聊着聊着,才发现:那日给赵勿能的妾室采姬送莲酥心的,真的就是江枫荻。
而今日江枫荻也正是因去送莲酥心折返时,发现府衙房顶有人坐着,好奇围观才发现了石敬麟。
石敬麟真是又无奈又感慨,心里自嘲地笑着:“早知道听柳杏华来一趟青楼,就省了这几天各个富商家来回跑的冤枉劲了!”
他一想到柳杏华,也就想到了“采阴泄阳”医治血裂之症的事情,看着眼前这个“妻子”,顿时有些脸红起来。
江枫荻也有自己的心思。
她与石敬麟的婚配,与寻常人根本不同,两人甚至连像样的对话也没有过。
为了让石敬麟对自己印象更好,她专程出房,向老鸨借来了一件绝美的轻纱裙。
回来时,已退了粗裙换上轻纱,盘发解开,秀发如瀑而下,当初被绞断的头发已经长回去许多。
石敬麟坐着,盯着江枫荻凹凸曼妙的身姿,但觉江枫荻举手投足,宛如弱柳扶风,娇美无限。
男人大约都是情与色交融的动物,失恋、热恋等情况的变化,都会牵动情感的转移。所以从古至今,很多男人会因为“情”上的急剧空虚,而冲动去寻求“色”上的满足。
石敬麟现在约莫也有一点这样的境遇。
他刚因南宫素儿受了情伤,猛然再见江枫荻,自然别有感触。再加上江枫荻本就是一方绝色女子,这一次见面性格又改善许多,石敬麟对她的好感也急剧蹿升。
在春风不度楼脂粉香气和靡靡之音的熏染之下,石敬麟想起当初众目睽睽之下强吻江枫荻的情形,想起这一路为她受的辛苦,想起南宫素儿对自己的绝情,心里忽然响起一个不甘的声音:
“老子也是男人!凭什么,老子不配拥有女人?南宫素儿,你看不起老子,自然有的是人要老子!”
石敬麟有些情难自控,忽然冲了上去,将江枫荻狠狠地抱住,用力地吻了上去!
江枫荻的身体本能地吓了一跳。可从龙州到京州,她经历了这么多,到了现在又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江枫荻闭起双眼,双手穿过石敬麟的腋下,牢牢地抱住石敬麟的双肩。石敬麟眼角微微湿润,疯狂地吻着怀里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