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谬赞了,只是一些小手段而已,上不了台面”
来俊臣站在一旁,神色很是谦虚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复命了,至于殿下和陛下那里怎么说,就由李大人自己想了”
贾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李儒打了个招呼,也慢慢地离开了这座监牢。
“贾大人慢走”
看到贾诩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李儒脸上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这次干的不错,少不了你的好处”
来俊臣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这是卑职的本分,自当尽心尽力”
“这样最好,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李儒似乎并不想和来俊臣多扯些什么,随口答了一句,便下了逐客令。
“那卑职就先告退了,希望大人一切顺心”
来俊臣告退了一声,就慢慢走了出去。
“跟紧韩宇,不能有任何差错”
李儒喝了口茶水,淡淡地开口说道。
“是”
话音刚落,便有数道黑影直接蹿了出去。
“鱼饵已下,就等大鱼上钩了”
李儒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但无论怎么看,这笑容中都藏着莫名的意味。
“想法倒是不错,但那帮六国余孽里面也不是没有能人,此事还是有些欠考虑了”
嬴不凡听到手下人的汇报后,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摇着头说道。
“殿下说的有理,但从目前来看,用这种方法作为咱们计划的开头,也还算不错”
张良坐在一旁,同样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
“这倒也是,如果这个韩宇争气的话,咱们还能多添几分乐趣”
嬴不凡又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青衣文士,也就是贾诩。
“文和,说说吧,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做?”
他看向贾诩的目光中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意味,好像有种如果你不说,我就翻脸的感觉。
倒不是因为嬴不凡和贾诩关系不好,只不过这贾文和实在是太过低调了。
能不说,他就不说,能少透露点存在感,他就少透露点。
说白了,这家伙和一条咸鱼也没有太大区别。
贾诩只求自己和家人能够一生平安,只要没有人主动招惹他或者他的亲朋好友,那什么事情都是好说的。
所以,在大秦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看来,这就是一只非常难缠的老狐狸。
虽然看起来哪哪都是弱点,但你要是真对他下起手来,又会发现他不管哪里,都没有一个好的切入点。
你不逼一逼他,他就敢给你一辈子当透明人。
“在下觉得子房说的很对,那只是一帮六国余孽,之所以还能存在这么多年,不过是因为藏匿的地点隐秘了些”
贾诩听到嬴不凡的问话,面色一苦,但还是很恭敬地回答道:“只要此行顺利,便能将这帮六国余孽一网打尽。”
“你这只整天喜欢东扯西扯的老狐狸,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
嬴不凡笑骂道,无奈地摇了摇头。
贾诩这种臣子,是作为主君最喜欢的,但也是最无奈的。
这种人聪明又懂事,用起来极为顺手,是每一个君王都喜欢有的臣子。
但这样的人,又太懂得明哲保身,会给人一种墙头草的感觉,无法得到君王最充分的信任。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对于贾诩这个人,那应该是由嬴政来头疼的事情。
“殿下说笑了,在下这点本事难登大雅之堂,哪好意思拿出来献丑呢?”
贾诩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微笑,显得平庸而又低调。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你们都先下去忙吧,孤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呢”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听到这话,贾诩脸上笑意更盛了三分,行了一礼后立马便走了出去。
“这个不讨人喜欢的老狐狸,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呆在孤的王府里”
嬴不凡看到贾诩这个样子,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有些不爽地冷哼了一声。
“可他倒好,巴不得能够早点离开,难道孤这个地方是有洪水猛兽吗?”
“殿下,你也应该知道贾文和的性格,他最注重的就是自保,一般不喜欢参与任何纷争”
张良也有些哑然失笑,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更何况,您出身于皇室,做他那一行的,更不应该与您有过多的接触”
说着说着,张良的面色变得有些许沉重起来。
“殿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跟了我也有好些年了,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既然如此,那就请恕属下僭越了”
张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嬴不凡。
“殿下可曾有想过那张九五至尊之位吗?”
嬴不凡原本轻松的神色顿时一变,原本那温和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些许锋芒。
“什么意思?”
说话的语气中也多出了些许凌厉,一般仿佛浑然天成的威势从他身上散发出去,隐隐笼罩了整个房间。
张良顿时感觉身子一沉,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并且充满了坦然之色。
“以殿下的能力,如果坐上了那张龙椅,也绝对不会比当今陛下差,您同样也能够带着大秦一统天下,开创前所未有的功绩”
说话的时候,张良原本有些弯下去的身子逐渐挺直了起来,脸上也闪过一丝洒脱。
仿佛有一块压在心底很多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一样。
“张子房,你可知就凭你今日说的这些话,就足够你张氏一族满门抄斩了”
嬴不凡此时已不复之前的慵懒随意,现在他的身上充满了那种大秦亲王的威严。
那双如星辰般深邃的黑眸中闪烁着怒火,但眼眸深处却有着些许复杂之色。
张良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身上传来了一股极大的压力。
但他依旧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您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有选择的,一个帝国只能有一个皇。”
“无论您与陛下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这都是必须要去面对的现实”
嬴不凡听到这话后,眼中的怒火逐渐消散,那复杂之色变得愈发浓重了。
“唉,起来吧,刚才是本王冲动了些”
张良顿时感觉身体一轻,那股无形而可怕的压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多谢殿下,您或许不喜欢属下刚才说的话,但在下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如果现在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张良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开口劝道。
“你说的事情,孤都明白”
嬴不凡站起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了外面的院子中。
张良见状,连忙也快步跟了上去。
“小时候,他说日后若做了皇帝,愿意和我平分这天下,我也向他承诺,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他身旁”
嬴不凡将手放在了院子唯一的那棵大树上,他那修长而又有力的手指,在那有些干枯的树皮上不断摩挲着。
这棵大树的树皮上有着许多裂缝,看起来已经有些许年月了。
但这棵树上的枝条看起来依旧很坚韧,生长得极为粗壮有力。
这是一棵柳树,虽然没有那万条垂下绿丝绦的奇景,但却有着扎根大地,不动如山的巍峨。
“当年我们就是在这棵树下,做了个这个约定,一转眼就十几载,岁月变迁还真是快的可以”
一抹追忆之色在嬴不凡的脸上浮现出来。
“殿下,时间能够改变一切,无论是多么深厚的感情,在这把无情的刻刀之下,都会被一点一点砍成虚无”
张良很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一个帝国终究只能有一个皇,这不是我们决定的,而是这片天所决定的”
嬴不凡抬头看了看那万里无云的晴空,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屑。
“大道终究是垂青于更锋利的利刃,待大秦一统天下之时,这一切都自有分晓”
“可是殿下,早做准备的话,我们就会多几分胜算”
张良还是试图劝说道。
“孤知道,放心好了,孤是有把握的”
嬴不凡摆了摆手,示意张良不用再说了。
“你以后会知道,我与陛下的目光真正放落的地方是哪里”
张良听到这话,感觉到有些疑惑,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既然如此,属下先行告退,还望殿下仔细斟酌”
张良行了一礼后,很快也就离开了。
“博弈开始了,也不知谁会第一个落子,谁会第一个出局?”
嬴不凡叹了口气,随即脸色变得极为淡漠。
唰!
一道清风吹过,他的身形便重新落在了桌案前。
“六国余孽,还有那诸子百家,也是时候该清理一下了”
话音刚落,几道身影不知是从何处冒出,仿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嬴不凡面前。
“传我命****展开,三个月内我要看到结果”
“是”
唰!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眼前的那几个人便迅速消失不见了。
“还是要早做准备,接下来可就没有那么清闲的日子了”
嬴不凡站了起来,活动一下身子,然后冲外面喊道:“来人备车,孤要进宫面圣。”
……
“这么说来,计划已经展开了”
嬴政放下手中的奏折,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在他看来,这项计划囊括的范围并不小,应该不会那么早发动才是。
嬴不凡一到四海归一殿,便让黑冰台的人向嬴政汇报的情况。
而他自己则躺在了木椅上闭目养神。
此时听到嬴政的问话,嬴不凡方才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懒洋洋地回答道:“现在这情况,宜早不宜迟,在越短的时间里面完成,对咱们越有利。”
“话虽如此,可那帮诸子百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就这般有把握吗?”
嬴政又拿起笔开始批改奏折,边批边说道。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被从内部攻破的”
嬴不凡并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语气显得非常意味深长。
“看来你早有准备,果然是好手段”
嬴政笔尖一顿,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但与此同时,在其眼中闪过了一道很细微的忌惮之意。
细微到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甚至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
“没办法,都是些以前留下来的恩怨,总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再说手底下那些人的手段终究不如自己来的牢靠”
嬴政也不多问,只是在默默地批改着奏折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
“对了,那卷天书,你带回来了吗?”
嬴政突然抬起了头,开口问出了一个让嬴不凡有些措手不及的问题。
“那卷天书不在极北荒原,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谁也无法在那里找到天书吗?”
嬴不凡心里一沉,但依旧面色不变地回答道。
“没带回来也好,要是让族里那帮老家伙知道了,少不得得闹出些乱子”
嬴政很快又投入到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看样子好像是随意的一问。
“还有什么事要问吗?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还有一位客人等着我去见面”
嬴不凡直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哦,居然还有能让你都记挂着的客人,那一定是个女人吧”
嬴政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很抱歉,你猜错了,这一次和我见面的是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的名字你一定听过”
“这样吗?那你就快去吧,回来记得告诉朕你们聊了什么,朕很期待那个人的名字”
嬴政摆了摆手,便下了道逐客令,手上笔走龙蛇,一本一本的奏折被改得飞快。
“那我就先走了,这堆积如山的公事,你就慢慢做吧”
嬴不凡脚尖一点,并来到了殿门外,然后迅速离开了。
这座四海归一殿再次恢复了平静,殿中也只剩下了龙椅上的帝皇一个人。
“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像皇叔你那般的逍遥性子,居然也能孕育出皇道气相,这世间还真是有许多奇妙的事情”
在嬴不凡离去之后,嬴政从那堆奏折中抬起了头来,目光中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泽。
随即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座理应能够容纳下上万人的宫殿此时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皇叔啊,也许你不要这个位置是对的,孤家寡人的滋味可是真的不好受”
“哪怕坐了快二十年,我也还没有习惯啊”
带着些许萧瑟之意的淡淡话音在大殿里回响着,那高坐在龙位上的身影此时显得极为孤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