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赐望着他们三个一出门,低头凑近芳秀笑道:“他还是听你的话,以后有什么事就你同他说了,我懒得理他,我也不想看到他。”芳秀“嗯”了一小声,黄天赐一点头,笑了笑也站起来拄着拐扙,高兴地向外走去。
中午时分,躺坐在大坪枣树下,看着家丁,下人们忙收租的黄虎实在坐不住了,正想站起来走开。只见大门口值守的家丁老鼠子一边箭一般地飙过来,一边向黄虎直招手。正想离开的黄虎马上站起来喝道:“老鼠子什么屁大的事?慌慌张张个球?”
老鼠子马上高兴地大喊:“少爷,少爷,快过来,天大的好事,你的白马回来了,它回来了,还带回了匹母马呢!”
黄虎一听大喜过望,又有点不太相信地反问:“是真的吗?你鬼孙子不是寻老子开心的吧?”老鼠子依然一边跑,一边直朝他招手地大喊:“你出大门口看,就知道了,我敢骗你,敢寻你开心吗?”
黄虎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拔腿就向外跑,他还刚跑到大坪中间就远远地看到了自己那匹比一般马都要高出几分的白马,正领着一匹枣红马在向马棚走。高兴万分的黄虎马上一边仰头长啸,一边向白马跃去。正向马棚走去的白马一听黄虎的啸声,立马扭头望向黄虎也昂头向天长啸了三声,然后一转身,摇头摆尾“得,得,得”……地向黄虎迎了过来。
黄虎几跃几跳几纵冲到白马跟前,一伸左手抓住笼头,右手一掌打在马头之上,哈哈笑道:“你去了哪里?让我担心死了?”笑完他的右手不停地上下抚摸着马头,白马用头不停地顶他。
一人一马在大坪里亲热极了,突然间马鞍上“吱,吱,吱”地叫了三声,跟着只见马鞍上立起了一只金毛色的小猴,向着黄虎挠耳弄姿地“吱,吱,吱……”叫过不停。黄虎松开马头,伸手抓向小猴,小猴居然在马鞍上一个后滚翻避开了。
黄虎一时童心大起身体向后一飘双手抓向马鞍上的小猴,小猴张嘴“吱”地叫了一声,在马鞍上一跃而起两三尺高,在空中连续翻了四五个筋头后,轻飘飘地落下地,拔腿就向院子里冲出。只见它几起几落就窜上了屋顶,跟着在屋顶上闪了几闪身体就不见了踪影。它的动作之迅速不光让想抓它的黄虎怔着了,也让大坪里所有的人看呆了,更让拄着拐扙走过来的黄天赐皱紧了眉头。
黄虎望着消失于屋顶的猴子叹息了两声又伸手摸向了白马的头,在家丁狗剩儿的搀扶下走过来的黄天赐看了看白马,点了点说:“狗剩,扶我去枣红马旁边让我好好看看。”狗剩儿马上扶着黄天赐走向立在不远处的枣红马,黄天赐到了枣红马跟前仔细审视了好一阵,对黄虎一招手,黄虎马上拉着白马走过去问道:“怎么啦?”
黄天赐抬起手中拐扙一指枣红马说:“这匹马怀孕了,明天派人送上山去,此时正是山上水草丰盛之时,让它去山上吃一些鲜草会更好。到时生下的马驹会更健壮,让人留心这匹马产下的马驹。”
黄虎围着枣红马仔细看了一遍,一摇头说:“这匹马虽然是母马,但也是匹难得的好马,更何况怀孕了,不能送上山去。现在山上马,牛,羊牲畜太多,草场根本不够吃,马驹,牛仔难活。听吴小宝讲去年冬天产下的牛,马没有一头存活下来了的,这马就留在家里养着好了。”
黄天赐一摇头说:“不行,不能留下这匹马在家,你没听过赛翁失马的故事吗?狗剩儿明天你就将这匹马送上山去,不要让我再看到它。”
黄虎马上笑道:“赛翁失马只是个启迪人的寓言故事而已,你也信,你真是太迷信,太可笑了,简直是不可理喻。狗剩儿,这马不要送上山去了,它是白马引来的,与白马是一对。畜牲与人一样有感情,不可以拆散它们,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
黄天赐立马朝黄虎脸一沉大吼:“为什么我每决定一件事,你都要与我做对,连一匹马这么芝麻大的事,你也要唱反调,顶着我干,真是岂有此理。”吼完他气得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咚,咚,咚”地顿了三下,双眼鼓鼓冒火地望着了黄虎。黄虎一抬头也双眼圆鼓地望着他爹张了张嘴,准备顶他几句老封建,老迷信。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吹得黄天赐满头霜白的头发乱飘,黄虎顿觉一阵心酸,马上强咽下已到嘴边的话,吞了口重重的口水笑道:“好,好,你有理,随便你吧!我去找那只小猴去。”说完他抬起脚就匆匆走开,
狗剩儿望着黄虎一走开,伸手扶着黄天赐嘻嘻笑道:“老爷其实少爷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早几天运回那么多盐,昨晚又运回来那么的绸缎,有些事您不要再操心了。你也看到现在的少爷,公子哥那几个不是又抽又嫖又赌败家的混小子,不说别家你们黄家就有好几个。我昨天听护商队的兄弟们在讲,少爷又要买大洋船回来,准备扩大护商队,他即然这么努力地在扩大您的家业,你就少啰嗦他几句。他也难在家中呆几天,你又何必给他难堪,让他安心呆在家中玩几天不好吗?他一出门你又担心死了,你何必这么折腾自己,折腾他呢?他己经很安事了。”说完他仰头望着黄天赐嘿嘿直笑,
黄天赐马上一扭头望着他问道:“你小子是不是也被他收买了,怎么居然帮他说起话来了呢?我倒希望他又嫖又赌又抽鸦片,这样他的心就不会那么急躁,不会那么急功近利了。一门心思只想捞钱,只想扩大地盘不好,他现在风头正盛,没有人压制他,他会忘乎所以,这样下去会栽大跟头的。我们家的情况与别人不一样,无论他怎么又抽又嫖又赌,甚至十年不捞一个大洋回家,只要管好了这个家,我们家就不会垮。我现在担心的是一旦他的举措失误,那么后果就会不堪设想了。他现在这样一味地猛进,如果崩溃起来,简直就无法预料了。所以我必须时刻给他敲一下警钟,给他当头棒喝,让他清醒。黄象,黄浪两人几年没有给老子捞一个大洋,相反亏了我不少,我的家照样经营下去了。老子才不担心没钱进,只担心他别出什么事就好,一旦他捅出天大的漏子来,老子年龄大了帮不了他,別人更不可能帮他。就只能由他一个人出扛,因此我要不断地磨他,磨掉他的锐气,磨掉他的斗志,磨得他无棱无角,圆圆滑滑,我就真放心了。走吧,扶我去书房,我有些累了。”说完他左手向上一伸将自己的西式头发向上摸了两把,右手提起了拐扙,狗剩儿马上双手扶着他走向书房。
四丫头兴冲冲地一踏进黄天赐书房的门就大喊:“爹,听说哥的白马不光自各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匹不错枣红马,有这事吗?”
黄天赐一点头笑道“:宝宝你的消息真灵通,告诉爹这么半天功夫不见你,你疯去了哪里?怪让爹想你的。”他口中的字刚落,四丫头已似一阵风似地走到了他面前,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大梨子向他手中一塞呵呵笑道:“我给你与娘,还有兴盛,兴荿摘梨去了。”
黄天赐看着手中的大梨马上笑道:“我说过你多少次了,要吃梨让家丁,下人去摘就行了。你不可以亲自上树,那太危险了,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们黄家的千斤大小姐,你不小了,不要再疯了。都怪你娘出生佃农之家不会教你,你要学会矜持,养成千金大小姐的范儿。”说完他爱怜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四丫头的肩,
四丫头肩一耸嘻嘻笑道:“爹,听人讲同哥白马回来的那匹马很漂亮,以后那匹马不许任何骑,就归我了。”黄天赐一摇头笑道“:你一个女孩子要马干什么?出门有轿子,车子给你,马你不要。你哥昨天带了不少绸缎回来,你去挑一些,做些漂亮的衣服,爹就希望你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的。”他的这话刚出口,四丫头冷哼了一声,脸已拉长,嘴也翘长地双眼瞪着了他。
黄天赐一怔马上问道:“啊呀!宝贝你这是怎么啦?谁得罪你了,告诉爹,我马上去收拾。”说完他伸手推了推四丫头的肩,四丫头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我觉得打哥从上海回来后,你越来越不爱我了。特别是有了兴盛与兴茂后,你心里就更没有我了,还是娘与哥疼我些。连家丁们都有的马,我找你要匹,你也不乐意,还尽找理由废话。昨天绸缎一到家,哥与娘就让我去先挑了,你却到今天才对我说,你心里真的只有你的大孙子兴盛一个人了。”说完她的头朝黄天赐不停地昂,双眼鼓鼓盯着他的脸,嘴翘了好长好长。
黄天赐一听她这话心“咚”地跳了一下,老脸都红了,尴尬地低了一下头,避开她的眼光怔了怔笑道:“宝贝你怎么这么看爹,这么说爹呢?你这么说爹很伤心的。爹就你与你哥二个孩子,爹对你与你哥都是一样的爱与疼。你別说要一匹马,十匹马,百匹马我也会给你,只是这匹马有些古怪,所以我不想留它在家里。你如果一定要一匹马,那就去马棚另外挑一匹好的,这匹马你不要。”说完这些话他才敢抬起头看着四丫头眼睛眨了眨,讪讪自嘲地笑了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