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城兑换了道具后,唐果假意托腮回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暖阁的人手,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她打算在等等,等到进去见过鄢成玉后再行动。
等了一刻钟,明萧月从内间走了出来,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静默了几秒钟,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唐果扶着桌子起身,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体又开始发热,不过她只抿了抿唇。
“好。”
两个嬷嬷打量着保持距离的两人,总觉得眼下的气氛有些古怪,但是两人没多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少,唐果的视线只是淡淡地落在明萧月身上一瞬,便垂首扶着桌子起身,目不斜视地朝着寝殿走去。
进去寝殿前,明萧月侧身看着她顿了一下,因背对着他,也看不出是为什么。
他站在暖阁中,隔着碧纱橱和层层幔帐珠帘,远远地望向什么都看不清的内殿。
鄢成玉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至少以唐若直来直往、不喜作伪的个性,面对曾陪着司马瑾踏过尸山血海、同室操戈的原配,注定了是要吃亏的。
他和司马瑾刚进寝殿时,鄢成玉就靠坐在床头,神色不太好。
一看那神情,他和司马瑾立刻就知道,守着的嬷嬷肯定是把司马瑾另娶皇后的事情说了。
司马瑾面上不显,但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没逃过他的眼睛。
门口两个嬷嬷事后事后免不得要吃苦头,但司马瑾也的确因提前漏了底,显了三分无措。
不过到底是个历经风浪的人,当下就前前后后交代了,并将事情原由,甚至唐若和鄢成玉之间的渊源讲得清清楚楚。
头一次听到唐若是自己母亲出轨生下的孩子,而且还被扔在江州,鄢成玉素来冷静的头脑那一刻像是炸开了般,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眼底也有极深的痛恨与厌恶。
任谁昏迷许久醒来,听到自己母亲是个不负责任的海王,估计都很难保持理智。
但只用了片刻功夫,鄢成玉就冷静下来,接受了现实。
*
唐果一脚跨进寝殿,便抬头打量着床上一脸病容的鄢成玉,还有握着鄢成玉手,一脸关切之色的司马瑾。
她走到床前站定,没再继续往前,屈膝认真地行了个礼。
“见过康元皇后娘娘。”
在唐果打量鄢成玉时,鄢成玉也在审视这个头回见面的妹妹。
她看得有些久,没开口说话,唐果便一直屈膝半蹲着,这个姿势蹲久了不好受,但唐果依旧纹丝不动,心底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能从东宫干到皇后的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儿。
司马瑾见气氛有些僵硬,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鄢成玉的掌心。
鄢成玉回神,低声开口:“免礼吧。”
唐果站直身体,抬头肆无忌惮地打量鄢成玉,与她这张脸真的有七八分相似,如果按照以前的妆容和服饰打扮,一时间真的能以假乱真。
鄢成玉对她直白的目光不喜,秀美的蛾眉轻轻颦蹙,将手从司马瑾掌心中抽出。
“妹妹以后不用对本宫行礼,我们位份相同……”
司马瑾打断她的话,不赞同地沉下脸:“你在胡说什么呢!”
“呵,皇上如今都已经娶了第二位皇后,封后的嘉礼、祖庙祭祀、册封诏书,全都已昭告天下,难道还能反悔不成?若是让人知道,便有百般理由指责皇上枉顾宗族礼法,不循礼制……皇上可曾考虑过悠悠之口,如何防得住?”
“纵观历代君主,从未有两位皆在世的皇后,皇后何必救臣妾,将臣妾陷入这种境地?”
鄢成玉的脾气说来就来,司马瑾看着她抵触的神色,听着她冲撞的斥责,心头顿时像被蜜蜂蛰了一般,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费尽心思为她寻药,笼络天下名医为她治病,不肯让除她以外的女人生下子嗣,到头来还要受她站在伦理礼法制高点的指责,何其可笑!
唐果感觉自己像个工具人,负责站桩引发二人深埋的矛盾,然后尽职尽责地做好背景板。
但是她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不搞?!
这两人也太旁若无人了,竟然当着她的面吵架,矛头还是她。
哼哼,不给他们放个大,就不知道谁才是爸爸!
司马瑾和鄢成玉都没注意到她翘起的嘴角,只有枣枣在默默为两位祈祷。
司马瑾被鄢成玉一番话气得脸色彻底黑了,站起身甩袖道:“自你昏迷后,朕每天要忙于应付前朝那些狼子野心的大臣,还要平复后宫矛盾,除了批改奏折和小朝会,几乎是夜夜都会花时间来守着你……”
“朕对朝中立后谏言一驳再驳,被逼无奈,不想后位落入玉家手中,竟是朕的错。”
“呵,鄢成玉,你是不是觉得朕天生就是个见异思迁的男人,见一个爱一个?”
鄢成玉脸色发白,也知道自己的话过分,气话之所以是气话,就是不过脑子。
但是她还是个病人,一醒来就不得不接受那么多让她难堪,甚至喘不过气的消息,她心中如何好受,如何对他温柔恭迎、笑靥如花。
她扭开头不想认错,听着他冷嘲热讽,气得手止不住颤抖。
唐果指尖弹了弹,掐着指头在心底默数时间,忽然出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什么?”
司马瑾和鄢成玉同时转头看向她。
唐果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绿色小瓷瓶,放在自己鼻子下闻了闻。
“你们什么都没发现吗?”
唐果扯着嘴角低笑,回头看着碧纱橱旁“噗通”一下到底的嬷嬷,又扭头隔着幔帐隐约看到另一个人影倒下。
她伸手指了指门口:“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啊?”
言讫,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一脸惊疑道:“哦,我忘了,你们两个刚刚在吵架。”
司马瑾脸色骤变,沉的能滴水:“唐若,你做了什么?”
他中气不是很足,喝完这一声,就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倒在床边的春凳上,体力不支地依靠着床沿。
鄢成玉也浑身发软,几乎发不出声音。
门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明萧月用帕子掩住口鼻,拧眉看着唐果背影。
“你到底用了什么药?连我都解不了。”
唐果回头,一脸可惜地看着他:“不告诉你呀,自己慢慢解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萧月拧眉看着她,完全不懂她的意图。
这也太莽了,一来就把所有人都药倒了,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唐果什么时候下得药。
还有,这药……从哪儿来的?
简直闻所未闻。
“我啊,打算绑架康元皇后……顺便,逃个家?”
她歪着脑袋笑,笑容纯然无辜,黑黝黝的眼睛满是狡黠的光。
司马瑾蓦然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鄢成玉也目瞪狗呆。
唐果一步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马瑾,伸出右手挑起他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侧脸:“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司马瑾努力掀开眼皮,与昏沉沉的意识抗争着。
“我早就不想做你的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