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和徐广晟在屋檐下喝酒。
沈素蓉抱在月儿坐在在堂屋的大方桌旁边,一手抱着她,一手喂月儿吃鸡蛋羹。
有了东西吃,小家伙终于不哼哼了。
大口大口地吃着香喷喷的鸡蛋羹。
二婶的手艺很好,鸡蛋羹做的极嫩。小家伙虽然口牙不好,还吃不了太嫩的食物。但吃这又香又嫩的鸡蛋羹还是没有问题的。
长得肥嘟嘟的小家伙,每次吃掉嘴里的东西过后,都会本能张开嘴巴,等着二奶奶把好吃的喂进嘴里。
很少有这么好胃口的小孩子,这让大人一点也不操心。
"来月儿,这里还有。"沈素蓉舀了一勺鸡蛋羹在月儿的眼晃了一下。
小家伙顿时就伸长了脖子,想要去吃。
可是隔得有点远。
月儿总是吃不到,却依旧不依不饶。
"嗳——"过了一会儿,小家伙不耐烦了。挥挥手,呆着脸,满眼疑惑地盯着二奶奶。
"呵呵..."
月儿的样子总是那么呆呆萌萌的,很是可爱。这让沈素蓉感到很喜欢。有些老迈的脸上,洋溢着浓浓地笑意。
"这孩子胃口不错。"徐广晟靠在椅子上看了看老伴儿和月儿,乐呵呵地说道。
"不是胃口不错,是很贪吃。这小家伙的几乎来者不拒。以后长大了准是个小吃货。"
说道这里的时候,李岩脸上也是满是笑容。
小孩子胃口好是好事儿。
只要注意不暴饮暴食,那就由着她。毕竟只有丰富的食物才能提供全部营养所需,也只有这样,小家伙才不会轻易得病,才会健健康康地长大。
"能吃是好事。对小孩子来说,只要不是乱七八糟的零食,不管水果还是肉类,只要在她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多吃点总是没错的。"
徐广晟也是深有体会,所以很赞同李岩的话"现在不像以前了。我们那个时候,物资匮乏,一天吃七八顿饭也吃不饱。稀饭里也水比米粒多, 干饭里南瓜、土豆、红薯总比饭多。"
"现在的孩子,有这么好的条件,能多吃就多吃。但是做大人的也要注意,千万不要让小孩子暴饮暴食。不然会对她们那发育并不健全的肠胃造成损伤。"
李岩知道,这些全是经验之谈。二叔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早就已经是过来人。虽然带孩子的方法与现在年轻人带孩子的方法会有所区别。但多听听老人的意见总是好的。
所以哪怕二叔的话听上去很啰嗦,李岩也认真听着。
这幅态度,让徐广晟很是满意。
如今像李岩这么有耐心年轻人已经不是很多了。女子还好说好,如果是男子的话,恐怕早就不耐烦了。所以在徐广晟看来,李岩的态度绝对是难能可贵的。
殊不知,李岩要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的话,怎么可能带孩子?
一个没有耐心的人,是绝对带不好孩子的。
恰好,李岩拥有这样的耐心,所以才会决定收养月儿。
大半瓶老白干,迅速下肚。
徐广晟越喝越是精神抖擞,但李岩却已经晕乎乎了。
相对而言,李岩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半斤就是极限,再喝的话恐怕会直接睡进厕所里。
但对于徐广晟来说,这才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见李岩似乎不能再喝了,徐广晟也不劝他,毕竟是要带孩子的人,不必从前了。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肯定会把李岩喝到地上去。
只是李岩带了孩子过后,徐广晟就不这样了。
要知道喝酒是误事的,而带着孩子喝酒更是要不得。
爷俩在这事情上很有默契,李岩一表示自己不喝了,徐广晟就不再劝酒。
快中午的时候二婶把月儿送回房间,打开电热毯,剥去她的襁褓和外套过后,将这个小家伙放进被窝里。
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呢!
吃得饱饱的月儿,跟往常一样,又在襁褓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十来分钟过后,沈素蓉重新走回屋里,并迅速将电热毯关掉,拔去电源。
这其实是个常识。
对于小孩子来说,电热毯只能用来加热被窝。要不然孩子很容易出现口渴、唇干、上火的症状。这对孩子来说不是好事儿。
就算是大人使用电热毯时间长了过后,也会出现这些症状。
所以通常来说,使用电热毯的时间不宜过长。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静怡的小山村里,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开始升腾起一股股青烟。
风雪中混杂着油烟菜香,交织着一曲红尘烟火地绝唱。
柴禾和大铁锅做出来的饭菜总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那是属于烟与火的气息。
这个味道很久没有尝到了。
城市中饭菜都是用燃气灶做出来,根本没有那种油烟味。
只有这种味道,才是人间最为质朴的。
饱含着汗水与勤劳。
而且自家地里种植的东西,总是格外的香,就连最为普通的萝卜也似乎比山外的更甜。
大铁锅里,刚一揭开锅盖,一股浓浓米香就扑面而来。那白生生的米饭,映衬着黑色的铁锅,竟现出几分调皮姿态。
隐约间,能从锅里听到一些噼噼剥剥的声音。
李岩知道,那是锅巴在凝结的表现。
过不了多久,就能吃到喷香锅巴了。
这是用电饭锅绝对做不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饭菜不同,李岩今天胃口显得格外好,竟然硬生生的吃了两大碗饭,还吃掉了大半的锅巴。
哪怕这米饭仅仅只是用普通农家的旱稻制作出来,比起所谓珍珠米、香米多有不如,却包含着老一代普通百姓对平静生活的向往。
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就好。种植几亩稻田,日出而作,养一群鸡鸭,日落而息。
没菜了,可以去田里摘,没肉了,就杀鸡鸭吃。
平静中总是洋溢着浓浓满足。
午后天色放晴,太阳出来了,却让人感觉比前不久更加寒冷。
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点点融化,混在泥土里,让人感觉地面格外的湿滑。
李岩抱着孩子从二叔家出来,向家里走去。
还没进门,就远远看到奶奶正依靠在门口仿佛等待着什么。
"奶奶!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进屋去,这外面冷。"
"我在等你啊!"老人对于孙儿归来显得很高兴,哪怕明知道他没有走多远,却依旧盼望着他能早点回家"小墩啊!吃饭了没有?我给你留了些,快趁热吃了吧!这大冷的天,冷了就不好了。"
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让李岩忍不住想要失声痛哭。
很少有人去体会,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里包含着胡怎样浓厚的情感。
阅历不足的人绝对无法体会。
因为很多浮躁的人总以为这是理所应当,根本不在意。
但又有几个人知道,在这平淡的话语中包含着长辈对后辈怎样沉重的感情?
生活日久,所有的感情都汇入到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一句看似平淡的问候,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
或许有人会觉得不耐烦,或许有人会觉得恼火,或许有人甚至会因此而大发雷霆。
谁又真正体会过其中的深意?
父母长辈在子女身上倾注了太多的感情,而这些感情则像是春天的细雨,无声无息,却又沉重如山。
甚至就连李岩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但自从有月儿过后,他越来越能体会到奶奶倾注在自己身上的感情与精力。
就像是自己倾注在月儿身上的感情一样。
没来由的!不计回报的!
"嘶..."李岩抱着月儿,哼哼地抽了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然后才露出一张小脸"奶奶,不用了!我在二叔家已经吃过了。"
走到奶奶身边,李岩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搀着奶奶往屋里走去。
"广晟啊?他在家吗?我都好些日子没看到他了。说起来我还怪想他的。"老人独居日久,难免孤独寂寞。
但因为李岩的小姑还有这栋祖上传下来的宅子,老人却始终不愿跟李岩中海享福。
甚至就这件事情,李岩曾经怄过一段时间的气。
说到底,李岩还是害怕。
他害怕自己奶奶哪天忽然坚持不住,让自己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从而留下一生的遗憾。
毕竟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
身体机能早已经老化。就像是有一台陈旧的机器,没人知道前一刻还运转良好机器,会在什么时候忽然罢工。
李岩也实在太过执拗,哪怕他曾经提议把小姑送进疯人院,奶奶也丝毫不同意。
无奈!李岩只能由着奶奶。尽量让自己有空就回来看看,多跟老人聚聚。
"要不我跟二叔打个电话吧!让他来看看您。"
"算了!算了!"老人家虽然想看看徐广晟,但还是很为他着想"我一个几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你二叔难得休假两天,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了。"
"可是..."
老人似乎明白李岩想说什么话,拍拍他的手轻轻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这老婆子还能活几年,可没有那么容易死。"
"别说什么死不死。奶奶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老人家脸上浮现着丝丝笑意,然后开着玩笑说道"老而不死谓之贼,活那么长还不成妖怪了?我啊!如今最大愿望就是看着你成家立业,其二就是把你小姑送走。"
"小姑?"
"是啊!这辈子我们有缘做母女,本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只是我这个当娘的不争气,把她生成了这样子。这是我欠她的。"
李岩完全想不到,奶奶心里竟然会如此的心痛和自责。
一时间,竟然惊得差点连呼吸都停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