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沈韶差点从支起的手上滑下,干咳一声说:“到时……我一定好好带阮先生见识一下帝都的人文风情,尽一尽地主之谊。”
心中却想:姓楼的怎么又来了?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坏事。
阮岩也有些讶异,楼骁走近后看向他,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你想去帝都?”
“没有。”阮岩暗自移开视线,事实上,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上辈子,楼骁曾在他深陷泥沼时拉了他一把,也在他动心时用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他算什么东西?玩玩罢了,也配和陆濯清比?”
被囚禁前的很多事情他记的并不清楚,但不知这句话为何却一直在后来的梦靥与幻境中出现,连同楼骁临死之前的复杂表情,让他不得不记忆深刻。
事实上,阮岩并不记得楼骁被杀之前的具体情形,只记得他清醒时,已经握着匕首插l进了对方的心脏。
房间内,楼骁听他说出“没有”时脸色好了许多,转头对沈韶道:“既然如此,我们恐怕要拒绝二少的盛情邀请了。”
沈韶内心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又没请你。
“不过若哪天阿岩真的想去,我陪他过去行,倒不用劳烦二少。”楼骁说完抬手搭在阮岩肩上,不动声色的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话中语气听着十分亲昵。
阮岩身体一僵,印象中,楼骁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如此亲昵的展现他们的关系。他不禁侧头,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前世的那个楼骁。
还是说因为沈韶未死,所以被蝴蝶效应了?但沈韶未死,只能代表楼骁不一定会再与沈家对上,与楼骁对自己的态度又有何干系?
楼骁见他神色诧异的看向自己,反而对他笑了下,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
沈韶正好看见这一幕,冷哼一声躺回床上,心中却想:看来要重新估算一下阮岩在姓楼的心目中的份量,这两人看着不像是简单的包养与被包养关系。也对,阮岩既已踏入修途,又怎么会做一个普通人的娈l宠?看他刚才的语气神态,似乎对修真很有信心,莫非……
沈韶忽然睁大眼睛,瞬间想到陆濯清说的苍云古戒,视线不由朝楼骁看去,最终落在对方搭在阮岩肩上的左手上。
果然!
沈韶忍不住激动起来,楼骁左手的拇指上确实带着一枚古戒,戒身色泽古朴,雕刻着一些简朴古老的纹案,看久了竟让他感到有些晕眩。中间镶嵌一枚琥珀色、似玉石一样的东西,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难怪阮岩对自己的诱惑毫不动心,他定然也知道这枚戒指的特别之处,所以才委身呆在楼骁身边。沈韶忍不住猜测,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陆濯清说苍云古戒不会攻击阮岩,那阮岩为何不直接杀了楼骁取下古戒?难道他日久生情,真喜欢上了楼骁下不了手?或者阮岩其实并不知道这点?还是说是陆濯清弄错了……
沈韶一边猜测一边分析,想着该如何利用阮岩和楼骁的关系,把苍云古戒弄到手。
但在楼骁看来,却是他眼睛直勾勾的一直盯着阮岩看,顿时冷下脸色:“关于今天之事,确实是铂锐疏忽,二少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向赵经理提。现在您先好好休息,我们暂时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待沈韶回应,拽着阮岩往外走。
赵涵逸一脸同情,心中“啧啧”两声,暗想:这沈二少果然无知者无畏,竟敢当面勾引“老板娘”,楼总虽然表面没怎么样,可谁知道吃醋的男人有多小心眼?
阮岩倒是察觉到沈韶在看什么了,想必也是盯上楼骁的古戒了。他忽然觉得楼骁和自己其实有些同病相怜,都是普通凡人,却身怀至宝引人觊觎。只是楼骁有古戒保护,情况比他要好些。
不过,既然沈韶有所求,必然还会再找上自己,刚才所问之事倒不必急于一时。只是,沈韶前世毕竟死在铂锐,留他在此依旧不能放心。
想到这阮岩直接回头对赵涵逸说:“送他回原来的住处。”又告诫沈韶:“小心陆濯清。”
赵涵逸闻言惊呆:厉害了啊阮先生,竟然当着楼总的面关心其他小妖精,有前途!不过为什么提及陆先生?这是吃醋了呢,还是想让楼总吃醋呢?
自觉窥破了真相,赵涵逸嘿嘿一笑,随后看向“沈妖精”,立刻摩拳擦掌。
沈韶听了阮岩那句话后正若有所思,忽然觉的背后一冷,不由抬头,顿时惊悚:“赵、赵经理,你那是什么表情?”
楼骁听到阮岩最后的“叮嘱”后却是脸色一黑,将人拽出后便甩开手,冷笑道:“你倒是关心他,怎么?舍不得的话干脆再进去?”
阮岩闻言有些奇怪,其实楼骁今天的行为一直让他觉得奇怪。前世不是没有投资商在饭局上对他动手动脚,他私下向楼骁抱怨,楼骁却不甚在意的说了句:“忍忍行了,做你们这行的不都这样。”
但他今天却出现在了饭局上,现在又莫名其妙……正想着,下巴忽然被人掐住,被迫看向对方。
楼骁见他一直皱眉不语,心中怒气愈盛,竟口不择言起来:“让你在房间休息,到处乱跑什么?我刚离开去找沈韶,怎么?猜到他也中药觉得机会来了?这么迫不及待?”
这话说的有点难听,按阮岩前世成为魔头时的作风,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的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但对着楼骁这张脸,他心中竟没有升起杀意。
或许是前世误杀了他,终究有愧吧。阮岩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将钳制着自己的手打落后,淡声道:“有什么事,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
楼骁见他下巴被掐出一道红痕,怒气不由消了些,但依旧冷着一张脸:“我现在冷静得很,说吧,你跟沈韶到底怎么回事?让你回江湾别墅为什么不听?”
只是越说越气,越想火越大,最后又忍不住道:“莫非你上次说要结束关系是因为他?别说我还没同意,算我真同意了,你还真当沈韶能看上你?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他前世这时跟楼骁提过要结束关系?阮岩皱眉,一点也不记得这事。他只记得杀青宴结束后,他楼骁变相软禁,后来直接被关了起来,直到楼氏覆灭……
至于沈韶,他更不记得自己跟沈韶有什么关系,要知道前世这时,沈韶已经死了。想到这,他不禁觉得楼骁此时有些无理取闹,抬头飞快扫了眼周围,问:“你确定要在这儿说这些?”
楼骁也跟着看了一眼,见已有人好奇朝他们张望,最终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道:“先去车上。”
阮岩想想也罢,有些事总是要说清楚的。
出了大厅,楼骁正要往停车处走,忽觉有些不对劲儿。回头一看,果见阮岩远远的落在后头,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不由停下等了一会儿。
外面灯光清冷,更显铂锐布局清幽雅致,夜色深邃寂静。楼骁心情再度平静了些,不免又想起当初楼氏入主铂锐的情景。
铂锐是具有百年历史的老牌酒店,在业内享有非常高的盛名,他当年也是下了狠劲才将其拿下。犹记那时上一片同情铂锐之声,纷纷认为楼氏这样的暴发户会毁了铂锐的精神和文化。
然而两年过去了,铂锐依然在国际上排名前列,甚至更进一步,谁又还会说他楼骁不行呢?像那些曾经嘲笑他的人,最终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楼骁自嘲的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其实和阮岩是一种人,都因出身而自卑,不过他喜欢用成功和掠夺来掩饰这一点。而阮岩……楼骁摇了摇头。
在他眼里,阮岩是软弱的。尤其在那些所谓上流人士面前,总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与局促。但不管掩饰的多好,他都能察觉出来,因为他们曾是同一类人。
他对阮岩其实有同情也有怒其不争,阮岩的自卑与不安是他曾经的写照。若他当初认了输没有一步步的爬上来,或许今天也像阮岩一样活在底层,任谁都能踩一脚,嘲笑一声。
所以阮岩从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然而一场意外让他们度过了混乱的一夜。那一夜,对他来说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但对阮岩来说显然并不美好。第二天,看着对方惊慌如小鹿般的神情,他在同情与无谓的心态下,将人带在身边养了两年多,也习惯了两年多。然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种习惯竟渐渐上了瘾,改不了也戒不掉了。
半个月前,阮岩突然提出要结束关系,他惊愕了半晌,随后内心便全是抵触。当时他并没有说什么,正好阮岩也忙着拍戏,两人这么冷了下来。
只是半个月没到,他便忍不住了。楼骁虽然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放阮岩离开,也不想这么冷战下去。
他觉得既然已经习惯阮岩在身边的生活了,那干脆把人留下来好了。至于阮岩的意见,自己会养着他、帮他拓宽演艺路线、帮他妹妹治病,这样对他还不够好吗?
楼骁想通后,立刻联系名医,将阮筝送到国外。然后打电话向阮岩表功一番,阮岩当时确实十分感激他,也没再提离开之事。楼骁处理完心头一桩大事,正神清气爽,没想到第二天听说了阮岩和沈韶的事,顿时眼睛都绿了,匆匆处理完工作便买机票赶回了江市。
他本来以为这事是沈韶单方面纠缠,可看今天这情形,难不成阮岩也有意。楼骁想想又有些生气,颇有种“我处处为你考虑,你还给我戴绿帽子”的感觉。
阮岩过来后,见他一个人在那出神,随口问:“在想什么?”
“想你给我戴绿帽子的事。”楼骁下意识说了出来。
阮岩嘴角微抽,面无表情道:“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