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着急,休息,休息一会儿~新章会出来的~阮岩第一次踏入苍云山时,天空阴沉的有些可怕。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黑色的絮状物像燃烧后的灰烬缓缓飘落。曾经灵气充裕、生机盎然的修真胜地,如今笼罩在一片灰蒙的死寂中。天地间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的生命,逼仄、压抑,像极了那一天。
那天,他杀了楼骁,失去双腿,从此开始了长达五十七年的被囚禁生涯……
他停下脚步,俯瞰着这个凋敝、灰暗的世界。曾经在心魔与梦魇中一遍遍出现的场景,此刻已然激不起心中一丝波澜。
黑絮愈飘愈盛,很快遮住了视线。阮岩抬手起阵,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耀眼光华很快穿破昏暗,山顶黑絮霎时尽散,枯木逢春。
阮岩缓缓闭目,身形开始化成光点渐渐消散。
以身祭山,身死魂灭。
原来,死是这么轻松的事情。眼前又浮现那些梦靥中时常出现的身影,一阵清风扫过,只余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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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再度聚拢在一片喧闹声中,阮岩没想到身死魂灭后还能感知到这个世界。难道是残识?但他并无执念才是。
喧闹声越来越清晰,有人在耳边赔笑道:“阿岩真是太不像话,这才几杯就醉了,二少我来敬您一杯,您别跟他年轻人一般计较。”
旁边又一个声音轻笑道:“张导就护着阿岩,我们都要嫉妒了。不过阿岩今天也没怎么喝呀,怎么就醉了?不会是想装醉偷溜吧,这可不行,大家说好了不醉不归的,何况还是沈二少请客,阿岩你就算不给我们大家伙面子也要给二少个面子呀!”
说完语调一转,忽然变的娇媚许多:“二少,您说是不是?”
张导?二少?阮岩有些迷茫,忍不住皱了皱眉。
嗯?皱眉?他心神忽然一震,随后猛然睁开双眼。
果然不是残识!阮岩心中震惊、不解,他有身体,他还活着?这不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揽过他的肩,顺势带入怀中,随后捏着他的下巴,语调带着些许漫不经心,轻笑道:“我来看看,是不是真醉了?”
阮岩神色微冷,下意识要拂开对方,抬手却半分力道也没有,心中不由暗自惊讶。抬头看清对方后,更为讶异,迟疑问道:“沈韶?”
随后又将视线移开,看向四周,才发现这似乎是个包间,酒桌上众人正觥筹交错。视线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直到终落在张导身上,再联想起沈韶,他才恍然记起,这似乎是《南朝风雨》的杀青宴。
在踏入修途前,阮岩曾是个小明星,常年在十八线打转偶尔跻身三流的那种。这个“偶尔”还要看楼骁哪天心情好,愿不愿意捧他。《南朝风雨》是他参演的最后一部剧,也是他不长的演艺生涯中参演戏份最多的一部剧。所以,对于这次的杀青宴,他勉强记得清楚。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沈韶在杀青宴后死在了这里。因为这件事,沈家后来跟楼骁斗得你死我活。他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楼骁关了起来,甚至连阮筝去世……头部忽然一阵剧痛,他习惯性的抬手按了按,不再继续往下去想。
只是,那些毕竟都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幻境和现实他还是能分得清的。难道祭山之后,他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七十多年前?
身旁的沈韶轻笑两声,打断他的思绪:“这不挺清醒的,哪里就醉了?”
说完揽着阮岩的左手慢慢下滑,捏了捏掌下腰身,心中美滋滋的赞道:啧,真细,姓楼的那暴发富还真是艳福不浅。
阮岩神色一僵,眼中很快闪过一道杀气,指下暗运招式,随后却是一怔,神情少见的有些错愕。
他竟然一丝功力也没有?也对,若真是重生,这时候他确实还是个普通人,但……
错愕很快转化为茫然,阮岩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的转变,睁眼后的所见所感,无一不让他感到疑惑。
察觉到怀中身体僵硬,沈韶心情一阵愉悦,暗想:看来楼骁对这小情人保护得很,瞧这一脸不经世事、受惊小白兔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逗弄。
这么想着,他又把手往下滑了滑。阮岩情绪很快恢复,眼神也是冷的吓人,他很快挣脱,捏住对方越来越不老实的手就要甩开。却没想,此时他不仅功力全无,体力也不支,反而被对方翻手握住,又拉了回去。
沈韶趁机在他手上摸了把,暗叹一声:真滑,竟然比我的皮肤还好!
随后又调笑道:“阿岩真是不给我面子啊,刚才竟然装醉,来来,得罚三杯。”
阮岩眼底凝霜,语气难掩杀意:“沈韶,你想怎么死?”
若真是重生,沈韶也差不多快死了,本想暗示他一下,但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知死活。听说沈家也曾是修真世家,怎么到了沈韶这儿……难怪比陆濯清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想跟你醉生梦死~”沈韶伏在他耳边低声闷笑,随后端起酒送到他唇边,“来来来,三杯,可一滴不能少啊,不然就是不给我沈某人的面子。”
沈韶当然察觉到阮岩身上的杀意了,但据他多次试探,阮岩的的确确就是个普通人,他怎么能被一个普通人吓到呢?而且这小家伙瞪眼、说狠话的样子都实在有趣,让他忍不住就想逗弄,莫非这性子也是楼骁宠出来的?可惜明天就要将人带回帝都,届时有老祖在场,可就没机会逗了。
阮岩脸色愈加难看,想要挣开却被对方紧紧钳制,心里顿时一阵恼怒。前世曾为幽魔宗之主,这种弱小、无力的感觉他已经很久不曾体验,若不是功力全无,沈韶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尽管唇角紧闭,依旧有部分酒液顺着缝隙流进喉管,阮岩顿时被呛的一阵咳嗽。沈韶笑眯眯的帮他拍了拍背,不怕死的又端过一杯。
阮岩此刻有些狼狈,刚才一番挣扎,不少酒水都流进了衣领里,冰凉湿黏的触感让他十分厌恶,眼神冰刀一般直戳向沈韶。
沈韶觉得有些可惜,又觉得对方现在的样子有些魅惑。他转念一想,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有些邪恶的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朝阮岩贴去。
周围人立刻都心照不宣的低下头,方才说话的女演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张导眼角一抽,忙低头抿了一口酒掩饰,心中暗自念叨:楼总啊楼总,您再不来,这小情人就要被别人拨到碗里了啊。
楼家和沈家,一个是江市的地头蛇,一个是帝都来的强龙,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好在之前偷偷叫人通知了张助理,现在只能盼着张助理能及时把消息告诉楼总。若是楼总来了,他也算将功补过,若是楼总不介意这种事儿,那他也算没得罪沈二少。
就在他念叨之际,包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张导看清来人,心底立刻闪过一个念头:这下有好戏看了。
随后他“噌”的站起身,干笑道:“哎呀,楼总您怎么来了?真没想到您会来参加咱们剧组的杀青宴啊哈哈……”
说着忙让出座位,笑道:“来来来,您先坐。”
接着瞄了一眼阮岩,继续干笑道:“这个……阿岩喝的有点醉了……呵、哈哈……”
楼氏作为近几年才崛起的新贵,旗下产业虽多,却极少涉及娱乐圈。这次会投资他们剧组,完全是因为阮岩。整个江市的上层圈子里,谁不知道楼氏总经理养着一个小明星,三五不时的就会帮人带资进剧组。
张导也是听朋友介绍才找上阮岩,哪知道快杀青时,这人竟然跟沈二少纠缠不清起来,搞得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生怕因此被楼骁迁怒。
“呃……”沈韶差点从支起的手上滑下,干咳一声说:“到时……我一定好好带阮先生见识一下帝都的人文风情,尽一尽地主之谊。”
心中却想:姓楼的怎么又来了?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坏事。
阮岩也有些讶异,楼骁走近后看向他,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你想去帝都?”
“没有。”阮岩暗自移开视线,事实上,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上辈子,楼骁曾在他深陷泥沼时拉了他一把,也在他动心时用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他算什么东西?玩玩罢了,也配和陆濯清比?”
被囚禁前的很多事情他记的并不清楚,但不知这句话为何却一直在后来的梦靥与幻境中出现,连同楼骁临死之前的复杂表情,让他不得不记忆深刻。
事实上,阮岩并不记得楼骁被杀之前的具体情形,只记得他清醒时,已经握着匕首插l进了对方的心脏。
房间内,楼骁听他说出“没有”时脸色好了许多,转头对沈韶道:“既然如此,我们恐怕要拒绝二少的盛情邀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