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着急,休息,休息一会儿~新章会出来的~阮岩缓缓闭目,身形开始化成光点渐渐消散。
以身祭山,身死魂灭。
原来,死是这么轻松的事情。眼前又浮现那些梦靥中时常出现的身影,一阵清风扫过,只余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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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再度聚拢在一片喧闹声中,阮岩没想到身死魂灭后还能感知到这个世界。难道是残识?但他并无执念才是。
喧闹声越来越清晰,有人在耳边赔笑道:“阿岩真是太不像话,这才几杯醉了,二少我来敬您一杯,您别跟他年轻人一般计较。”
旁边又一个声音轻笑道:“张导护着阿岩,我们都要嫉妒了。不过阿岩今天也没怎么喝呀,怎么醉了?不会是想装醉偷溜吧,这可不行,大家说好了不醉不归的,何况还是沈二少请客,阿岩你算不给我们大家伙面子也要给二少个面子呀!”
说完语调一转,忽然变的娇媚许多:“二少,您说是不是?”
张导?二少?阮岩有些迷茫,忍不住皱了皱眉。
嗯?皱眉?他心神忽然一震,随后猛然睁开双眼。
果然不是残识!阮岩心中震惊、不解,他有身体,他还活着?这不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揽过他的肩,顺势带入怀中,随后捏着他的下巴,语调带着些许漫不经心,轻笑道:“我来看看,是不是真醉了?”
阮岩神色微冷,下意识要拂开对方,抬手却半分力道也没有,心中不由暗自惊讶。抬头看清对方后,更为讶异,迟疑问道:“沈韶?”
随后又将视线移开,看向四周,才发现这似乎是个包间,酒桌上众人正觥筹交错。视线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直到终落在张导身上,再联想起沈韶,他才恍然记起,这似乎是《南朝风雨》的杀青宴。
在踏入修途前,阮岩曾是个小明星,常年在十八线打转偶尔跻身三流的那种。这个“偶尔”还要看楼骁哪天心情好,愿不愿意捧他。《南朝风雨》是他参演的最后一部剧,也是他不长的演艺生涯中参演戏份最多的一部剧。所以,对于这次的杀青宴,他勉强记得清楚。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沈韶在杀青宴后死在了这里。因为这件事,沈家后来跟楼骁斗得你死我活。他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楼骁关了起来,甚至连阮筝去世……头部忽然一阵剧痛,他习惯性的抬手按了按,不再继续往下去想。
只是,那些毕竟都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幻境和现实他还是能分得清的。难道祭山之后,他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七十多年前?
身旁的沈韶轻笑两声,打断他的思绪:“这不挺清醒的,哪里醉了?”
说完揽着阮岩的左手慢慢下滑,捏了捏掌下腰身,心中美滋滋的赞道:啧,真细,姓楼的那暴发富还真是艳福不浅。
阮岩神色一僵,眼中很快闪过一道杀气,指下暗运招式,随后却是一怔,神情少见的有些错愕。
他竟然一丝功力也没有?也对,若真是重生,这时候他确实还是个普通人,但……
错愕很快转化为茫然,阮岩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的转变,睁眼后的所见所感,无一不让他感到疑惑。
察觉到怀中身体僵硬,沈韶心情一阵愉悦,暗想:看来楼骁对这小情人保护得很,瞧这一脸不经世事、受惊小白兔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逗弄。
这么想着,他又把手往下滑了滑。阮岩情绪很快恢复,眼神也是冷的吓人,他很快挣脱,捏住对方越来越不老实的手要甩开。却没想,此时他不仅功力全无,体力也不支,反而被对方翻手握住,又拉了回去。
沈韶趁机在他手上摸了把,暗叹一声:真滑,竟然比我的皮肤还好!
随后又调笑道:“阿岩真是不给我面子啊,刚才竟然装醉,来来,得罚三杯。”
阮岩眼底凝霜,语气难掩杀意:“沈韶,你想怎么死?”
若真是重生,沈韶也差不多快死了,本想暗示他一下,但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知死活。听说沈家也曾是修真世家,怎么到了沈韶这儿……难怪比陆濯清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想跟你醉生梦死~”沈韶伏在他耳边低声闷笑,随后端起酒送到他唇边,“来来来,三杯,可一滴不能少啊,不然是不给我沈某人的面子。”
沈韶当然察觉到阮岩身上的杀意了,但据他多次试探,阮岩的的确确是个普通人,他怎么能被一个普通人吓到呢?而且这小家伙瞪眼、说狠话的样子都实在有趣,让他忍不住想逗弄,莫非这性子也是楼骁宠出来的?可惜明天要将人带回帝都,届时有老祖在场,可没机会逗了。
阮岩脸色愈加难看,想要挣开却被对方紧紧钳制,心里顿时一阵恼怒。前世曾为幽魔宗之主,这种弱小、无力的感觉他已经很久不曾体验,若不是功力全无,沈韶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尽管唇角紧闭,依旧有部分酒液顺着缝隙流进喉管,阮岩顿时被呛的一阵咳嗽。沈韶笑眯眯的帮他拍了拍背,不怕死的又端过一杯。
阮岩此刻有些狼狈,刚才一番挣扎,不少酒水都流进了衣领里,冰凉湿黏的触感让他十分厌恶,眼神冰刀一般直戳向沈韶。
沈韶觉得有些可惜,又觉得对方现在的样子有些魅惑。他转念一想,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有些邪恶的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朝阮岩贴去。
周围人立刻都心照不宣的低下头,方才说话的女演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张导眼角一抽,忙低头抿了一口酒掩饰,心中暗自念叨:楼总啊楼总,您再不来,这小情人要被别人拨到碗里了啊。
楼家和沈家,一个是江市的地头蛇,一个是帝都来的强龙,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好在之前偷偷叫人通知了张助理,现在只能盼着张助理能及时把消息告诉楼总。若是楼总来了,他也算将功补过,若是楼总不介意这种事儿,那他也算没得罪沈二少。
在他念叨之际,包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张导看清来人,心底立刻闪过一个念头:这下有好戏看了。
随后他“噌”的站起身,干笑道:“哎呀,楼总您怎么来了?真没想到您会来参加咱们剧组的杀青宴啊哈哈……”
说着忙让出座位,笑道:“来来来,您先坐。”
接着瞄了一眼阮岩,继续干笑道:“这个……阿岩喝的有点醉了……呵、哈哈……”
楼氏作为近几年才崛起的新贵,旗下产业虽多,却极少涉及娱乐圈。这次会投资他们剧组,完全是因为阮岩。整个江市的上层圈子里,谁不知道楼氏总经理养着一个小明星,三五不时的会帮人带资进剧组。
张导也是听朋友介绍才找上阮岩,哪知道快杀青时,这人竟然跟沈二少纠缠不清起来,搞得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生怕因此被楼骁迁怒。
走了数十步,左臂忽然被人拉住,阮岩回头,看见忽然出现在古戒中的楼骁,神色没有丝毫讶异。
楼骁这几天一直在开会,刚得空休息一会儿,拇指上的暗纹便发出一阵灼热。进入古戒后,空间一阵摇晃,待平静后,见阮岩像中了邪似的,一步步直朝那座山走去。
楼骁一惊,很快上前将人拉住。阮岩回头时,瞳孔微微有些泛红。楼骁一怔,下意识松开了手。
“怎么了?”阮岩有些皱眉。
楼骁再看过去时,对方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他不由闭上眼用力摇了摇头,有些怀疑是自己最近太疲劳,一时看错了。
“算了,我行李箱呢?”见他一直不回,阮岩也无意多问,直接说出来古戒中的目的。
楼骁闻言,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片及膝高的草丛,然后走过去,从中拉出行李箱。
阮岩走过去,将箱子拉到没什么植物的空地上,一边翻找一边说:“古戒里又没有旁人,你藏那么深干什么?”
楼骁有些不同意:“万一有戒灵或妖怪什么的……”
说着又问:“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为什么暗纹忽然一阵发烫,而且进来见你直往山那边走?”
阮岩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说:“没什么。”
“真没什么?”楼骁显然不信,又问:“或者说,你刚才是无意识往那走的,还是自己想过去的?”
他刚开完会进来,语气不由自主的带了些气势。阮岩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他:“你是在质问我?”
“没有。”楼骁轻咳一声,很快弱下气势,强调道:“是询问。”
阮岩将丹药翻出来,用袋子装好后看向他说:“是我自己想过去。”
“你忽然想去那干什么?”楼骁立刻又问,见阮岩斜了他一眼,很快又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怎么不等我一起?”
阮岩转回视线,看向苍云山,眉头微皱道:“刚才那座山忽然一阵震动,连同整个空间都跟着震了起来,我本打算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但没走几步你进来了。”
楼骁也抬头朝那山看了看,然后说:“你觉不觉得这山有点邪门?”
“嗯?”阮岩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楼骁说:“你不觉得,这山总让人莫名其妙的想靠近?”
“确实有点。”阮岩点点头,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有这种感觉。
见他也赞同后,楼骁又继续说:“所以,在我们没实力前,还是先不要探山。”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阮岩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回道:“放心,我不会跟你抢。”
“……”楼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古戒也认了你为主,当然有你一半。我只是在想,那山中会不会有什么惑人心智的妖物或魔物?你我初入修途,修为尚浅,行事还需小心为上。”
阮岩听完摇了摇头,说:“苍云古戒乃隐流之主的象征,戒中怎么会有妖魔?”
“万一炼制戒指的人是为了封印某个妖魔呢?”楼骁随口说道,然后摸着下巴自语道:“所以才需要隐流之主佩戴震慑,久而久之成隐流之主的象征。嗯,这么一想还真有点道理。”
“不太可能。”阮岩还是否认,前世他从没听说苍云山封印过什么妖魔。但很快,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前世,第三次道魔大战后,苍云山忽然灵气枯竭,魔气四溢。九华仙盟的御玄戈探查后发现,魔气竟来自苍云山的山心。山心是一座山灵气最多的地方,通常也是灵脉的发源之所。苍云山本是仙灵圣地,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忽然自断灵脉,蕴生魔气?
莫非真的封印了什么?本来还觉得楼骁的话是无稽之谈,但如此分析一番后,阮岩竟又有些怀疑了。
“你说的对,暂时先不要靠近那座山。”他想了想,最终如此说道。
楼骁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事实上,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阮岩靠近那座山而已。至于原因,只能归咎于直觉了。
阮岩俯身拉好行李箱,然后拎起装着丹药的袋子,说:“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先出去看看小筝了。”
“行行,你去吧。”知道他是个妹控,楼骁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挥了挥手。在阮岩消失前,他忽然又喊了一句:“对了,沈韶说要去找你——”
话没说完,阮岩便已消失在原地,也不知听没听见他刚才说的内容。
阮岩回到病房时,阮筝刚吃完饭,见到他后,很不高兴的说:“哥你刚才去哪了?才一来不见人影。”
阮岩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你哥我不用吃饭了?”
“好吧,原谅你。”阮筝十分调皮的躲了躲,然后一脸期待的看向他说:“不过,你可以跟我一起吃嘛。你看你又瘦了好多,我要监督你。”
“好。”阮岩的目光带着温暖,抬头轻轻在她头上抚了抚。
两人没聊多久,便有护士进来喂药。阮岩目光微闪,上前接过护士手中的活,说:“让我来吧。”
喂药时,阮岩悄悄将一枚养气丹混入其中。养气丹可补虚健身,滋养五脏六腑,且药性温和,没有什么副作用,十分适合身体虚弱之人。阮岩炼制时,特意加了甘草、陈皮,使其味道有些酸甜,十分开胃。
喂给阮筝的这枚养气丹,比青豆还要小些,混在一堆药中,让人难以察觉。这个大小也是阮岩特意炼制的,虽然养气丹药性温和,但他还是十分小心。
阮筝没有发现这次的药有什么不同,乖乖靠近阮岩的手,将所有的药含进嘴中,然后喝了一大口水,皱着眉努力咽下。
阮岩动作轻柔的帮她擦了擦嘴角,然后问:“感觉怎么样?”
阮筝想了想,说:“这次好像有点甜诶。”
阮岩笑了笑,将水杯递过去说:“再喝点。”
“嗯。”阮筝乖巧的低下头,又小口喝了几下,然后摇摇头说:“不用了。”
阮岩将水杯放在旁边,转回头后,见她稚气的眉有些微微皱起,忙问:“不舒服吗?”
阮筝摇了摇头,又露出笑颜:“没有,可能是一口气吃的药太多,有些恶心。”
阮岩皱了皱眉,直接将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阮筝立刻惊奇道:“咦?哥什么时候会把脉了?”
然后又笑嘻嘻的问:“是真的还是装的?”
阮岩探了一下,发现只是气息有些不稳,但阮筝身体向来虚弱,稍有些过激的动作后便会如此,倒也算正常。
他略松一口气,见阮筝的表情也恢复了轻松,似是真没什么问题,这才将手移开,然后帮她盖好被子,叮嘱道:“不要调皮。”
阮筝听了,故意朝他吐了吐舌头。
阮岩正要说什么,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便起身道:“我去开下门。”
“嗯嗯。”阮筝点点头,在他转身不久后,又微微皱起了眉。
阮岩刚拉开门,见沈韶站在门口,笑的牙齿亮白:“哈喽!好久不——”
“砰!”
没等他说完,阮岩直接把门关上,沈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立刻抬手再敲。
阮岩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一阵更急促的敲门声再度传来,他猛然拉开门,脸色十分不高兴:“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我现在很忙。”
“啊?那好吧。”沈韶放下僵在半空的手,但很快又举起一个果篮,笑道:“不过我是来看望令妹的。”
阮岩沉默了一会儿,想到阮筝可能会喜欢有人来看望,最终让开路,语气平平的说:“进来吧。”
沈韶跟在阮岩身后,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心中却是一阵翻江倒海。阮岩竟然炼气五层了,这怎么可能?他前几天时明明还毫无修为,即便是陆云歌那样的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进入炼气五层。何况阮岩的年纪,早已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机,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是苍云古戒?此时,沈韶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柜台小姐明显认识他,听明来意后标准化的笑容微滞,很快又恢复正常,礼貌回道:“阮先生您好,《南朝风雨》的包间在三楼松竹厅,不过剧组的人员刚才已经离开了。”
“沈韶也一起离开了?”阮岩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