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岩离开后,楼骁随手将淬体l液搁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若有所思的朝厨房走去。
想起阮岩抹去他指尖伤口的那一幕,他大概便明白之前为什么没在对方身上发现伤口了。只是,这得划多深才能流那么多血?又到底为什么要放一碗血在他面前?
楼骁看着碗中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液,不由皱起眉,陷入沉思。
抬手倾倒时,几滴微小的血珠不小心溅开。楼骁忽感拇指上的古戒一阵发热,他不由停下动作,将视线移过去时,恰好看见一道红光闪过。
怎么又有反应了?楼骁有些奇怪,难不成还有延迟?他想了想,决定先把碗洗干净,等会再滴血试试。
想到这,他手腕一转,便将剩余的血全部倒掉,随后便要去开水龙头。然而在这时,古戒再度发热,红光又一次闪现。
楼骁动作再度顿住,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滴血时,古戒也是这样阵阵发热,散出红光。后来再滴血,古戒依然吸收、发光,但却从没再发热过。
楼骁身形僵住,视线不由移到已经空了的碗上。触目的暗红刺得他瞳孔一阵紧缩,下一刻,他慌忙伸手,将水槽底还没流尽的血迹蘸起,不断朝古戒上抹去。
血液甫一碰到戒身便被吸收,古戒也渐渐从发热变为发烫,不断发出暗色红光。
但还不够,楼骁激动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心底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将池底残留的血迹抹完后,又将碗底的残留血迹也用手指擦一遍,然后全抹到古戒上。
碗底也被擦干净后,戒指依然在发烫,并不断散出红光。楼骁不由有些急了,暗骂自己刚才怎么一下全给倒了?此刻真是恨不得把水槽底下的水管给拆了。
正急着,忽然想起血是阮岩。他心中顿时一喜,正要出门找人,低头忽见古戒还在闪光,便想找个东西包一下。
只是还没等他找到,戒身忽然变得灼热。楼骁下意识按住左手,瞬间感觉拇指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样,疼的忍不住弯腰,额上直冒冷汗。
然而奇怪的是,左手的其他部位和右手却没有任何感觉。察觉到这一奇怪现象后,楼骁忍着痛慢慢松开右手,随后便忍不住睁大了眼。
拇指上的古戒竟在渐渐消散?
楼骁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是说这是什么苍云古戒,隐流之主的象征吗?这么完了?
不,不对,不是消散。楼骁瞳孔急剧收缩,戒身很快化成红色血雾,一部分渐渐消散,其余部分则象有意识一般,在左手拇指上缠绕。
楼骁不知道的是,那部分消散的血雾此时竟汇聚到了阮岩那里。
与此同时,刚走出酒店不远的阮岩忽觉左手拇指灼热刺痛。他不由抬起左手,看见一团血色雾气正在拇指处缠绕时,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厉色。只是暗运灵力想要抵抗时,却犹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而酒店套房内,楼骁疼的满身虚汗。正束手无策时,灼热忽然开始消退,楼骁喘了口气,慢慢睁开眼,一滴冷汗滑入眼角,有些涩疼。
他此时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喘着粗气,抬起右手胡乱了擦了下脸,然后朝左手看去。
红色雾气已经不见,但拇指上却留下一道红色暗纹。
楼骁盯着纹案,看的竟有些入迷。下一刻,一股巨大吸力忽然袭来,楼骁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瞬间一黑。
再睁眼时,看见的不再是客厅的茶几、沙发,而是广袤无际的旷野,高耸入云的青山,淙淙溪流,缕缕清风,这是另一个世界。
楼骁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古戒中的空间?还是穿越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喃喃出声。
“应该是空间。”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谁?”楼骁不及分辨,下意识回头,见是阮岩后不由松了口气,等反应过来后立刻吃惊道:“你、你怎么也在这?”
阮岩皱了皱眉,看向他道:“应该说你刚才做了什么?那团血气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朝楼骁举起了左手。
刚刚在酒店外面,用灵力抵抗无效后,他正要再试它法,灼热竟开始消退,红雾则在左手拇指形成暗纹。还没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便被一股巨大吸力带到此处。天旋地转之际,隐隐还听见一个迟疑的声音:“刚才……那里有个人好像忽然消失了。”
楼骁看见那个暗纹后怔了怔,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拇指,发现纹路竟一模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阮岩忍不住蹙眉。
“是你的血。”楼骁神情一片复杂,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觉得自己今天似乎一直在震惊。
“我的血?”阮岩听完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些疑惑的看着拇指上的暗纹。
但更令他疑惑的,是远处的那座高山。从睁开双眼时,他便认出这里是苍云古戒中的空间。但如果他没看错,远处那座山,应该是苍云山。
前世,陆濯清在帝都西北方平底起高山,而后重造灵脉,催发万物生长,甚至……开宗立派。隐流三脉虽没表示什么,但隐隐却有维护之意。毕竟,陆濯清那时握有苍云古戒,按理本该为三脉之主。
所以,前世他将陆濯清的神魂打入噬魂阵后,成了隐流公敌,人人喊打,从没安生过。若非御玄戈和那位散仙出面,后来联盟跟计诛的大战估计没他什么事了,也不用再去祭什么山。
说起来,前世陆濯清“平地起”的那座山便是苍云山,后来成了人类最后的希望之所,也是阮岩前世身死之处。
只是,看着远处那本该是巨大深渊的地方,和那十分熟悉山形,阮岩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陆濯清啊陆濯清,你前世究竟妄承了多少虚名呢?不过,不论本意为何,能舍得将苍云山移出古戒,也算是你做的为数不多的一件好事了。
阮岩垂下眼睑,神情带着一丝笑意,让楼骁有些看不透,他忍了忍,终于问:“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阮岩看他一眼,很快又移回视线,看向苍云山。
前世,因为陆濯清之故,他很不喜欢那里。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多么抵触,一旦靠近苍云山,他的情绪会变得十分复杂。既不喜,又渴望靠近。
但最终,还是渴望靠近的吧。前世第一次踏足苍云山时,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喜悦是掩饰不了的,像落叶归了根,人回到了母体。所以他从没后悔选择了祭山,没有哪个地方,能带给他如此奇特的感受。
楼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神情竟也渐渐变得奇怪起来。似迷惘,又似怀念……
“那座山……”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怎么了?”阮岩闻言回头。
“有种莫名的熟悉……”他声音低喃,下意识说了出来。
阮岩皱了皱眉,没错,是熟悉,他前世也是这种感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会与楼骁同时来到戒中,又同对苍云山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楼骁说完那句话后,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好像触及到什么,眼前空间忽如水面一样出现波动。
“小心!”阮岩一把将他拉回,紧紧盯着出现异动的空间,神色间带着防备。
楼骁猛然清醒,看着眼前景象,脸色不由变了变。
空间如水般波动数秒后,形成一个镜面,一个身影渐渐在镜中清晰。
那人一袭白衣,银发散落,神情看似温和,气质却又清冷如仙。他轻轻笑了笑,但眉宇间却难掩愁绪,叹息道:“莘予,你终于回来了……”
楼骁震惊的看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个人……跟他长得太像了,除了神情、气质、头发和衣服,几乎一模一样。
他僵硬的转头,朝阮岩看去。
阮岩的神情比他要还奇怪,茫然中竟带着一丝怀念。
“栖玄……”他无意识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泪水如同之前一样,无法自控的滑落。
楼骁心神一片巨震,栖玄?是人名吗?是……这个人?
他转头看向镜中,内心抵触着这个想法,可灵魂深处却有个声音在不断呐喊:是的,是这个人,他才是阮岩心中最重视、最喜欢的人,你不过是个替身……
“闭嘴!”他猛然大喝一声,喘了口气,忍不住再朝阮岩看去。
阮岩却好像刚被惊醒一般,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镜中之人,竟皱了皱眉,迟疑道:“他竟然……和你长得如此相像?”
楼骁莫名松了口气,随后神色又有些奇怪:“你……不记得了?”
“你指什么?”阮岩问。
“你刚才……好像叫他栖玄。”楼骁试探着说。
阮岩想了想,有些不解的点了点头,道:“好像是这样,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两个字。”
“你还哭了。”楼骁继续道,说这句话时,他语气中有一丝不满。
阮岩抬手碰了碰脸,随即再次皱眉,自语道:“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像之前探查楼骁体内的那道神识时一样,情绪忽然便无法自控,更奇怪的是,他竟丝毫不抵触。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