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看着从他眼皮子底下蹭上了车的江夏，点烟的手略微一顿。
他其实没打算让江夏上车，只想拿到公文包。
但刚才，江夏从开门到入座，一套流程太过自然。伏特加可能也接人接习惯了，没有丝毫质疑，起步飞快。琴酒低头往嘴里叼根烟的功夫，江夏竟然就已经在车上了。
琴酒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把人赶下车。
这里虽然离爆炸地有一点距离，但周围仍有不少警察。如果频繁停靠，很容易引来别人的注意……算了，看在江夏不仅拿到了资料，还顺手把钱也拿回来的份上，再开一段路吧，正好还能问些事。
……
琴酒转向江夏：“说一说刚才的事，详细点。”刚才他们虽然通话过，但那场爆炸来得太过突然，很多细节还没确认。
江夏从头开始说刚才发生的事。
这期间，琴酒身上本就不菲的杀气，再度勐涨。
鬼们发出了忙碌但幸福的滴咕声。
宫野明美起初还缩在江夏背后，小心躲着。
后来也忍不住被愈发醇厚的杀气吸引，她抱着江夏的胳膊探出头，偷偷看向琴酒。
……
途中，车停在红灯路口时，江夏忽然察觉到了式神的气息。
他转头望过去，看清窗外，略微一怔。
琴酒敏锐地从后视镜里，发现了江夏的动向。
他立刻跟着看向那边，眯眼打量着隔壁车里的司机，沉声问：“怎么了？”
江夏欲言又止片刻，说了实话：“……真巧，这就是那个在公文包里放炸弹的人。”
“……”
话音刚落，小白发出一声惊喜的滴咕，它正在薅杀气的双手，倒腾得快了许多。
……
琴酒对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一眼隔壁车的司机，冷声示意伏特加：“跟上。”
琴酒今天确实很不愉快。
——万一刚才，龙舌兰在人流密集的打开了公文包，一旦炸死的人超过某个限度，警方一定会下死劲去查龙舌兰的身份，其他机构也会插手。这有可能会导致相关信息暴露。
……更别说这枚炸弹，炸死了他们的一个正式成员，导致本就紧缺的人手，更加紧缺。
种种麻烦的后果叠加在一起，琴酒杀心顿起。
江夏观察了一下琴酒的神色，又看着忙碌的小白和雾天狗。
思索片刻，他伸手摸了摸背后，把宫野明美也拉出来，让她去帮忙。两只鬼的效率，肯定没有三只高。
宫野明美还是很慌。不过，她轻轻闻着车上的逸散的酒香，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靠近杀气源，试探着抓起一缕杀气。
“……”
抬起头看了看，见琴酒没有反应，宫野明美终于不再跟鬼的本能作对。她嘿休一用力，开心地薅下来一大缕。
过了一两分钟，宫野明美彻底习惯下来。
她不再是一副随时都要往生极乐的表情，薅着薅着，还偷偷给杀气打了个蝴蝶结，不知道是在偷懒还是在报复。
……
凶手家在郊区。
在江夏督促鬼们薅杀气的时候，伏特加把凶手的车，逼停在了一处荒凉的路段。
凶手疑惑又恼怒地拉下车窗，想问问这司机为什么针对他。尚未等车窗完全降下，琴酒抬手一枪，凶手死不瞑目地瘫倒在了驾驶座上。
伏特加依旧配合默契，一脚油门，麻利地把车开走。
琴酒收回枪，心情比之前好了一点。
他看了一眼后座的江夏，本来想习惯性地让江夏去处理后续。但开口之前，忽然又觉得这有些大材小用。
琴酒：“……”而且伏特加开走得太快，现在掉头已经晚了……啧，怎么感觉伏特加完全没把江夏当外围成员看？给江夏的待遇，简直跟对待正式成员差不多。
琴酒略感不快，但又隐约受到了一点启发。
最终，他也没把销毁尸体的任务指给江夏。
而是给其他几个外围成员发去消息，让他们处理，顺便也让那个交易对象闭嘴，以免他吐露龙舌兰的消息。
……
江夏安静地坐在车上。
现在，琴酒身上只有他的两只鬼，另一只还在外面。
和琴酒一样，江夏也对伏特加的车速颇有微词——刚才，凶手一死，扒在他腿上的龙舌兰式神就松了手。
雾天狗刚飞过去揪住式神，还没来得及带上车，伏特加就把车开走了。
已经签订了契约的式神和鬼，可以像回复活点一样，直接回到纹印空间里。
但新的式神，没有这种待遇。
雾天狗刚抱着式神飞出凶手的车，就看到保时捷载着江夏一路远去，它一呆，拍打着翅膀努力追在后面。也还好是它，换成宫野明美和小白，根本飘不过伏特加的车速。
江夏远远看到快要把翅膀扑扇成蜂鸟的雾天狗，有点心疼自家的鬼。但这周围荒郊野岭的，他忽然要求下车有点奇怪，于是只好在心里默默给雾天狗打气。
……
一直到进入市区，车速缓下来，雾天狗才终于追上。
它有气无力地挤过窗户，啪叽掉在座位上，缓了几秒，雾天狗才颤颤巍巍地往江夏的方向蠕动了一下，用托孤似的神态，把手里的式神捧给江夏。
琴酒刚杀完人，又被偷了一路杀气，现在心情趋于平静，暂时没有新的杀气可薅。
小白和宫野明美腾出手，围到虚弱的雾天狗旁边，很有同事爱地给它捏了捏翅膀。
……
江夏收起龙舌兰化成的式神，又稍微感应了一下前排的琴酒。
然而，琴酒身上并没有多出扒腿式神的气息。也不知道凶手是没能化成式神，还是生成了但是没追上，亦或是不敢来……
想到这，江夏轻轻戳了戳躺尸的雾天狗。
然后从它那得到了反馈——凶手的确生成了式神，但它并没有来追琴酒，而是就近扒住了它自己的尸体。
“……”江夏陷入沉思。
参考以往的经历，要想拿到凶手的式神，先决条件大概是把琴酒打一顿送进局子，或者杀掉。
而现在……
他想起式神，又看了一眼鬼们刚薅下来的新鲜高端杀气……
还是先算了。
……
伏特加很快依照琴酒的指示，把车停在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江夏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没多留，抱着鬼和杀气，满载而归。
他下车后，琴酒脚尖在江夏带来的公文包上踢了踢——半天前，拿过这两只公文包的龙舌兰，已经从组织的壮年劳动力，变成了一具凄惨的焦尸。
琴酒沉郁道：“又死了一个。”
新招的成员都还没培训到位，这种人，拿去当外围炮灰他都不放心，更别说去干正事……想到这，琴酒目光一偏，若有所思地落在了江夏离开的方向。
伏特加很快领会了大哥的意思，并且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他脑中又一次闪过那个被江夏硬塞在包里，折得像块积木似的无辜小孩……非要说意外，伏特加也只会意外过去这么久了，大哥竟然刚刚才想到要给江夏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