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谌开口了:“蓝蝶姑娘是哪里人?”
“妾身祖上是庐州人,生父却在徽州为官。”
“哦?蓝蝶姑娘幼年曾住在徽州?”柳官人搭嘴问道。
蓝蝶用软糯好听的语调答道:“一直到十岁都在徽州。”
“那之后,蓝蝶姑娘就来了京城?”
“不,因为父亲去世,我就随着母亲回到了河西的娘家,后来母亲改嫁,我就被舅父收养。及后舅父惹上了牢狱之灾死在了狱中,奴家就随舅母来到了京城。”
“原来如此。”柳官人频频点头,“蓝蝶姑娘也算是命途多舛了,让人深感同情。”
“这是蓝蝶的命。”蓝蝶垂下了头,声音低落了下去。
李谌又再次插嘴道:“蓝蝶姑娘,你可有一位失散的亲弟弟?”
蓝蝶闻言猛地抬起头,软糯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激动,语速都加快了许多:“官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李谌淡淡地道,脸上表情平淡如水。
蓝蝶丧气地靠回了椅子的靠背,嘴里喃喃道:“我还以为官人知道我的弟弟在哪……”
“蓝蝶姑娘,你跟弟弟是怎么失散的?”冷如意终于找到自己想要问的。
深吸一口气,蓝蝶用细弱的声音回道:“我跟他是在去河西的路上走散的,在半路上他说要小解,下了马车钻到一丛树后面。就在那个时候,突然后面跑来几名行脚商人,说是后头有土匪,我们急急忙忙上了马车起行,走了半里路才想起漏掉了他。后面母亲派家丁回去找,已经找不到了……”
蓝蝶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扯起衣袖拭泪。
冷如意找不到安慰她的话,只能默不作声。她也无法判断蓝蝶是不是清泉子的姐姐,因为清泉子那时候只略略说了有个姐姐,跟她说得不是很详细,她当时也没有追问他的细节。只知道清泉子很挂念自己的姐姐,每次吃鱼的时候看到有鱼腩,总会将鱼腩留一份放在一边,直到最后的最后,他才细嚼慢咽地将那些鱼腩吃下去。
她曾经很好奇地问他这是干嘛,他就告诉她,他有个双生的姐姐,姐姐最爱吃鱼腩了,他这是在想象跟最喜欢的姐姐一起吃饭。
冷如意忽然灵机一触,问:“蓝蝶姑娘,你喜欢吃什么食物?”
“我现在不是很挑食,许多食物都爱吃。”
“我是问,你特别喜欢吃什么。”
蓝蝶似乎不解她要问什么,想了想:“小时候我比较挑食,只喜欢吃鱼,长大了喜欢吃的食物变多了。”
“你喜欢吃鱼的什么部位?”
对于她有点无厘头的问题,蓝蝶饶是觉得奇怪,还是回答了她:“我比较喜欢鱼腩。”
冷如意一听,脑里头犹如有一个大钟在铛铛鸣响,钟声回荡在头壳里嗡嗡作响。
蓝蝶确实是清泉子的姐姐无疑!虽然巧合得好像是假的,但有太多细节吻合,叫她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蓝蝶姑娘,有一件事在下想向你求证。”柳官人忽而插话道。
“柳官人请讲。”蓝蝶慢声细语道。
“蓝蝶姑娘可是姓叶?”
沉默了至少一秒,蓝蝶才慢声回问道:“为什么柳官人会觉得蓝蝶是姓叶?”
柳官人没有回答她的发问,望着自己搁在食案上把~玩着筷子的双手,继续问道:“姑娘弹奏琵琶的手法又是谁人教你?是不是一个姓柳的人教会你的?”
蓝蝶用手紧抓~住膝上的衣裙,她是那么用力,以致拳头微颤,关节都发白了。
冷如意察觉到她的异状,关切地问道:“蓝蝶姑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确定了她是清泉子的姐姐,冷如意对她的关心上升了好几倍。
“不,不是的。”蓝蝶用微颤的嗓音小声答道。
“哦,是吗?”柳官人侧过头,用进门以来就不曾显露过锋芒的锐利眼神盯着蓝蝶的脸,仿佛要割开她脸上覆盖着的那层薄薄的面纱,让她露出庐山真面。“那么蓝蝶姑娘,你是否认识一位名叫叶颂莲的姑娘?”
“不!我……不认识!”蓝蝶用急促的语气否定,仿佛喘不过气似地大口吸了两口气,又道:“小女子身体不适,三位官人请容我告退,失陪了。”说着,她两手撑着食案站了起来。
她才迈开步子,身子一软,险些倒了在地上。
在她身旁的冷如意一下跳起来抱住了她。“蓝蝶姑娘!”
“我没事。”她用非常虚弱的声音回道,轻轻推开冷如意扶着自己的手想要自己站稳,可是身子犹如风中的柳枝一般摇晃不已,根本没法自己站住。
“你在发烧!”冷如意鼻子都酸了。刚刚扶住她的时候,一股不寻常的热度从她身上传来,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那种高热,可见她是烧得有多厉害,恐怕都有四十度了。再仔细看看,冷汗不断从她面纱覆盖的脸上淌下,沿着圆润的颈脖流下钻入衣领下。
“我没事的,让官人担心,蓝蝶汗颜……”
“你别再逞强了。”冷如意一阵心酸,蓝蝶在青楼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你到里头躺一躺,歇息一下吧。”说着,她一把将蓝蝶横抱起来往屏风后的里间走去。
蓝蝶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行的,我不能躺在榻上,那就算住局了!”
冷如意当场愣住了。她在青楼里呆过,知道住局是怎么回事,那就是陪宿了,要多给很多的钱,加上蓝蝶是红牌,又是清倌,那笔银子大到什么程度她都不敢想象!她固然是给不起,也不好代那个柳官人拿主意。
“让她在榻上躺一会吧。”李谌开口道,“那么点小钱我会在乎?”
孩子他爹真是神人,居然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谢谢!”她低声说了句感谢,就抱着蓝蝶走到里头。将蓝蝶放在榻上,又跑到门外让丫鬟拿凉水和毛巾。
小丫鬟很快就端来一盆水,还搭了一块粗糙的布巾。冷如意带着丫鬟回到房里,只见柳官人站在榻边边说着:“蓝蝶姑娘身子不舒服,头上这面纱很碍呼吸,揭开了吧。”边伸手要去掀蓝蝶脸上的面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