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麦盖提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们先在县城里吃了饭才去了村里找尚青云,不得不佩服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圈妇女和孩子之间和她们在聊天,她那个不算大的包丢在炕头。
天气凉了,她们却仍然能够在秋日的阳光下在户外一整天。尚青云和妇女们挨个拥抱之后才出门上了车,她给我讲着这个村里的一些故事,多半都是从这些妇女这里听来的。不过我很喜欢听,至少平淡的故事能让人平静下来。
这样到萨媞妮媞家里用的时间就比较长了,到傍晚的时候才到。小萨的爸爸妈妈出门迎接了我们,玛依莎帮着去做晚饭去了,我则把路上买的礼物搬进了木屋,又从车上拿了一块地毯送给了他们。
尚青云则又开始再周围拍起了照片,山里暗的很快,太阳还照着远处的山顶时,山谷里就已经暗淡了很多。
吃过饭,玛依莎和我商量:“李哥,叔叔说明年他们就要搬到安置房里去了,这个木屋可能要拆掉。我今晚住木屋,和小萨的妈妈说说话。你们怎么住?我给叔叔他们说一声。”
“我还是住毡房,我刚看了柴禾也有,明天我再给捡一些。我在这里有个专用毡房,陈琰有一个,我不领客人来的情况下,两个毡房基本没其他人住。陈琰还有上次买的大帐篷在他的毡房里放着,不过我可不想费劲搭那个帐篷。”
“尚姐呢?她住木屋住的惯吗?”
“住肯定没问题,她住过最差的地方就几个树枝加草搭起来的棚子。不过我估计她会住毡房,她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是单独住或者和女性住在一起,但今天她应该会住毡房。”
看着玛依莎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给小萨的爸爸翻译的时候,我怕引起之前的那种误会,赶紧加了一句话:“告诉他们,尚青云是个大记者,她和我晚上在毡房睡觉都不脱衣服的。没关系,他家的边牧对我还算是熟悉,可以在毡房里。上次我和谁住一个毡房,被他们就给误会了。”
“我们是这样的,不是一家人,不能男女住一间屋子的。这是你们太随意了,叔叔阿姨估计习惯了。要是在我们和田,你这样会被打残废的。”玛依莎半真半假的说道。
这好像是玛依莎第一次对我的私人生活提意见,我一直以为陈琰比我渣的多,现在看来在外人的眼泪我才是那个最渣的。
为了掩饰尴尬,我一边说着名字,一边掰着指头数有多少个女孩子和我在一间屋里过过夜。这引的玛依莎开始开玩笑的打我的胳膊,吃了一点就出去拍黄昏的尚青云进来了。
“你们这么热闹啊,外面下雪了。”尚青云宣布。
“真的?风花雪月,下的大不大?我最喜欢下雪了,来喀什见过的雪都是在这里见的,时间过的真快啊。对了,姐姐,你是和玛依莎住木屋还是和我住毡房?”
“应该叫风花雪夜,我半夜还要拍片,我住毡房方便点。你们带厚衣服了吗?今晚应该很冷。”尚青云坐在炕上说道。
“没带,不过我晚上基本不会出去了,屋里有火炉很暖和。一会儿让李哥去把毡房的火先生起来,暖和了你们再过去。被子先打开晾一晾,睡前再打开会又冰又潮的,这里和喀什不一样。”玛依莎说道。
和一家人说了晚安,我进到毡房,先生了小火炉,烟囱很好用,火很快就烧的很旺。我把大块的木头放进去,让火烧的慢一点,然后烧上了一壶水,这次没有带茶叶,就用了点黑砖茶,直接丢在水壶里煮。
“姐姐,暖和了点吧,毡房的好处就是有火炉就很暖和,这茶比较差,你将就着喝点。”
“我说过我很能适应这些,不然没办法常年在外面跑。外面下着雪,我们围着火炉聊天喝茶,我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机会和你好好的聊聊。”
“我喜欢听你的故事,这里洗不了脚,凑合着刷刷牙吧。”
在毡房外的雪花中,我打着哆嗦刷了牙,再次回到毡房中,我感觉到这才叫温暖,脱了外套只穿着T恤喝着热茶,看炉火跳动。
“电灯关了吧,炉火够亮的了,给他们省着点电。”尚青云说道。
关灯后毡房内温暖而暗淡,炉子缝隙中透出的火光使毡房内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气氛不错,适合聊天,姐姐你有什么经历尽管讲给我听。”
“没什么,我曾经抑郁过,还看医生吃药,没有多大用处。后来我就回忆以前遇到的一些事,和老人们聊天,有些事释然了就好了。”
“有没有什么对您影响最大的人和事?”
“有,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在边境被一个做了坏事的小伙给控制了,边防小哥哥站在远处,这个小伙拿刀抵住我的脖子想借着我离开。我就给他讲我和他妈妈是怎么认识的,然后看着他出生,长大,每次来还给他一家拍照片,最后他哭了,放下了刀。那次之后很多人劝我别来新疆了,我也动摇过,我就看那些照片,想明白了,这里的人有一些很单纯,容易上当受骗。我觉得我还可以帮助这里的孩子,让他们不走上邪路,我反而来的更加频繁了。”尚青云和平淡的说着这些,我则第一次感受到一些异样的东西。
“姐姐你觉得您的故事能给我带来什么启发吗?”
“别放弃,我们的国家不放弃,不管是土地还是这里的人们,我觉得我可能是为数不多的能明白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的人,我希望你也能不放弃,热爱这里。说起来有点可笑,你在这里生活,把家安在了这里,我只是一个经常会回北京的人,反过来劝你别离开。”
“我这个人没姐姐那么多的经历,也没那么多的朋友,我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地方,不过姐姐为啥觉得我会离开呢?”
“一种感觉,我的感觉很敏锐的。你一直处于摇摆的状态,人生能选择的机会不多,我不要求你一定要留下来,但希望你能把你想做的事做完再走。”
“目前我没有离开的想法,我除了能写点酸诗以外好像也没啥能发挥的特长。”
“这就是你想离开的主因了,你喜欢平淡,但又不安于平淡。说到诗歌,你能不能现在就写点东西?”
我沉默了,说实话,华雯不和我联系已经够折磨我的了,如果不是想在喀什等华雯,我可能已经走了,或许我能在冷嘉月的公司里谋个职位,然后经常的回新疆来看看,那样同样是给本地发展贡献力量,但这个想法都是一闪而过,我从来没仔细想过,也没给人说过。
“写个歌词吧,我有个朋友小米,从喀什回四川了,喜欢唱歌,我答应给她写歌词的。”我说道,因为我有点想写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