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立马就放下了装药的盘子,欲要替楚灵萱辩解:“王爷,娘娘她……”
“你出去。”听到这一声滚字,萧亦离脸色阴冷,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叫他滚?就连皇上和太后都要待他恭恭敬敬。
这些年身居高位久了,贸然听到这一声滚,心中竟冒然生出了极大的怒火……
芸香见萧亦离侧头的脸色,心下一凉,完了,王妃娘娘又惹王爷发怒了。
担忧地瞧着同样冷着脸的楚灵萱,芸香应了声,不得不出去。
“王爷是听不懂人话么?”楚灵萱歪着脑袋,眸子里冰凉冰凉:“我叫你走。”
“你胆子不小。”萧亦离的脸色沉了下来,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这就是你对本王说话的态度?”
楚灵萱嗤笑一声,她之前大概是太软弱太依着他了,被他这副模样迷得神魂颠倒,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脸甩开他的手,楚灵萱往床里挪了挪:“王爷的脸皮真的好厚啊,我都说了,让你走。”
最后一个字音,和她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让萧亦离怒从心生,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力道之大,牵扯到了楚灵萱的伤口,痛得她抽了口冷气:“王爷要是实在是看我不顺眼,杀了我好了,或者放我走……嘶……”
萧亦离眉头微拧,松开了手,竭力放低自己的语调:“好好对本王说话。”
只要她说一句好话,哪怕只是像从前一样,轻轻地唤他一声“阿离”,他定会什么都依着她。
而今,徐夫人终于走了,这戏,也不必再演了。
楚灵萱拧着眉头,她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这样天天一动就痛确实很恼人。
好好说话?
她现在只有满腔的愤怒。
“你不走?”楚灵萱提起裙摆,跳下床:“好,你不走我走。”
轻轻的话语,满是轻蔑和无视。
没走两步,萧亦离一怒之下拉过她的手臂,也不管她疼不疼就将她拽到了跟前,他天天派人盯着她,悄悄吩咐林管家照看着她,以防府里的人以为她失宠而苛待她。
今日烦闷了一整日听闻了徐雅芙来了她的竹园,立马就赶来了,而今她是这般态度?
虽然那日锦绣堂上她挨了几板子,受尽了委屈,可是她可曾知道,他那日晚膳后,他因竭力隐忍,怒极攻心吐了血……
再说,这些日子,他让她安分地呆在梨院,她偏要出来凑热闹,锦绣堂上又那般死倔强。
再也不等她开口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就堵住了她的唇,将她堵得死死的,因她背上有伤,手抚上她的脖颈,疯狂地席卷。
楚灵萱万万没有想到萧亦离会这样,一时惊愕,唇舌相触,她身子一僵,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不过须臾,想起锦绣堂的那日,想起他之前的冷漠无情,想起他对她的算计和利用,两行清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流了下来。
望着他逐渐靠拢的身子,楚灵萱心一狠,牙一咬,血腥之气在口腔弥漫。
萧亦离这才离开了她,红血鲜艳欲滴,将他的唇染得很红。
楚灵萱慌张地退了两三步,心里却很悲凉,到此时她竟然还眷恋着他,之前受的那些痛真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迷了心智,是她活该。
她看着萧亦离血红的唇颤抖了两下,吐出一行字:“楚灵萱,你不知好歹。”
楚灵萱猛退了一步,背撞在墙上,背上生生地痛,一双眼眸泛着泪光。
萧亦离眯着眼睛,他吻她,她竟然还哭,还要咬他?
“做本王的妃,还很委屈是么?”萧亦离冷笑。
楚灵萱从桌上拿了一个茶壶,以备不时之需,他再敢过来,她就砸:“滚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什么都是敌不过尊严的,尤其是一个王的尊严。
叫他解释,自是不能。
萧亦离愤怒地眸子凝了她一眼,决然地甩袖离去,门被一阵风给带上,楚灵萱颓然地从墙上滑坐到了地上,抱住头哭得泣不成声,却又不知道在哭什么。
芸香见萧亦离怒气冲冲地走了,惊慌失措地冲到屋内,看着楚灵萱坐在地上哭,便跑到她面前:“王爷打你了?”
楚灵萱摇了摇头:“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忘记。”
把握不住的爱情,猜不透的人,她怕。
“娘娘能去哪里呢?”芸香轻轻握着楚灵萱的肩膀。
楚灵萱抬眸望着芸香的眼睛:“我想回家。”
“可是将军府……”
楚灵萱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子,抬袖抹了抹眼泪,眼睛望着竹窗外月纱下的波光粼粼的浅池子:“芸香,我没事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芸香担忧地看着她:“娘娘,药……”
“明日再上吧。”楚灵萱却不想理会任何人了,轻轻走到了床边,看到了地上的那块帕子,上面沾着从她脚丫子上擦下来的水渍。
轻轻地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
芸香轻轻悄悄替她关上了门。楚灵萱却并没有睡着,而是睁着黑亮的眸子到半夜。想了很多事情,却没有想通任何一件事情。
待她们三人都睡了后,楚灵萱穿着睡袍悄悄起身,推开门,一个人走到了水池子边,夜风凉飕飕地,吹得她打了个颤。
水池子被吹得皱皱的,上边莹光点点就宛如深邃的夜空上浮动的星子,很美。
赤足踏入池内,脚踩在池子里的石头子儿泥沙上,水凉入了骨髓。
也不顾背脊的疼痛,弯腰探入池子,池水深深,水虽清澈,但是很晃眼,什么也看不清。
摸索了半天,只有沙石和泥土,好不容易看见一些翠色,一扯竟都是
水草……
她明明记得,玉佩是被徐雅芙从这里丢下去的,怎么现在怎么找也找不着了?
这只是个池子,又不是河流,不至于会被冲跑的。
水及到了大腿,楚灵萱觉得浑身凉透了,手在从这一处翻了个遍,一手的泥沙从手中滑落,这块儿的水都被她搅浑了,都没有找到那块玉佩。
一个人站在凉凉的夜风里,悲戚丛生,泪水慢慢溢上眼眶,晶莹的泪滴自冻得苍白的脸颊滑落,嘀嗒到了池子里。
这个小池子虽然不大,但是在这么多泥沙石头和水草中找一块玉佩,确实艰难。
这水该不会是从哪里流过来的吧……
玉佩会不会从水池子里的某个洞里随着沙石流走了?
明明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她没有记错啊,怎么会没有呢?
楚灵萱弯着腰,赤足踩在泥沙上,在水中举步艰难,却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寻找。
一处原本清澈的池子,已经是浑浊一片,她都找遍了,找了许多的白色石头和翠色水草,却就是不见那块玉佩。
也不知道这夜她一个人寻了多少遍,只知道天空幽黑的蓝慢慢变浅了些。
空气雾蒙蒙的,池边的青草上满是细水珠子。
楚灵萱急了,第一次因为找不到一样东西而急得心发慌,急得心痛,手颓然而烦躁地拍打着池面,却还不忘将手伸入池底再一次的摸索。
眼眶微微红,鼻子很酸很酸,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入池子中。
可即便如此,这池子也是冰凉而无情地,不曾对她有半分地宽容。
湿漉漉的袖子抹着眼泪,却将整个脸都擦湿了。
楚灵萱绝望地坐在浅水处,抱着冰冷的双膝,竟然失声痛哭起来。玉佩找不到了,他给她的玉佩找不到了……
找了一整夜都没有找到,那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而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奶奶去世了,楚夫人也死了,而今玉佩也丢掉了,找不到了。
在冷水里浸了一夜,此时此刻浑身发着抖,哭红了眼睛,不停地抽泣。
秋杏一大清早就听见女子的抽泣声和池水荡漾的声音,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便推了推旁边榻上的凝冬:“凝冬,你快听,是什么声音?”
凝冬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外暗沉沉的天色,才四五更的天,便睡意朦胧:“哪有什么声音?让我再睡会儿吧……”
这时却听见了一声稍稍大一点声音。这个声音是……
扑通地水声!
别说是凝冬了,对面榻上睡得正死的芸香听见这声抽泣立马惊醒,神色惶恐:“王妃娘娘怎么了!?”
秋杏忙支开窗户,瞧见了倒在池水里的白色身影大惊失色:“王妃娘娘!”
三个人头也未梳脸也未洗就慌里慌张地下榻冲了出来,楚灵萱正浑身湿透地倒在水池子边,额头撞在石头上,有一块小小的淤青。
浑身冰凉,人仍然就这样昏了过去。
“快,快去叫大夫!”三个婢女手忙脚乱将楚灵萱抱回房间,替其换了衣裳拿被子裹着。
芸香身上带伤跑不快,凝冬性子憨厚了些怕见了人说不清楚话,于是秋杏穿好衣裳便朝竹园外跑去。
……
只是这一日等秋杏出竹园时,萧亦离恰好出府早朝,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昨夜从竹园愤怒的出来,而后去了东苑梅园。
这一幕不知道被哪一个多嘴多舌的婢女给看见了,然后这么一传开,再加上那日锦绣堂上的事,更是落实了楚灵萱彻底失宠失势的传闻。
不知事的下人们皆认为风水轮流转,而今正值盛宠的是梅园的那位,毕竟人都图个新鲜,新娶的妾总好过原来的妻。
本来由林管家看护着,没有人敢对这失了宠的王妃娘娘怠慢,但是今日林管家又替王爷出府办事,一时半儿,两个重要的人物都不在府中。
这倒也没什么,可是秋杏请了一位上次帮楚灵萱看伤的张大夫,两人正朝竹园行来,这一幕又被徐雅芙身边的霜儿瞧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