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离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微沉,但是及时隐去了眸中的阴沉:“林管家你去看看,将徐侧妃安然无恙地带过来,并命人将王妃送回梨院禁足,再听候本王的发落!”
明明是派人前去东苑梅园通知徐雅芙,楚灵萱跑出来瞎凑什么热闹……
还跟徐雅芙打了一架?
林管家恭恭敬敬朝辰王行了一礼:“老奴这就去。”
人还没退出锦绣堂门槛,便听到一个尖细又刁钻的妇人的声音响起:“且慢。”
萧亦离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鹜,抬眸瞧着徐夫人,徐夫人年轻时是出了名的刁钻刻薄,而今人过中年更是一副狠辣的模样,相府死在她手中的胎儿和妾奴不计其数。
林管家顿住脚步,看了眼萧亦离,又望向徐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只见那徐夫人悠悠地放下茶杯,眼神里传出一阵狠戾劲儿:“那个辰王妃,我还没见过呢,以后芙儿要与她共侍一夫,我这做母亲的怎么也要瞧瞧这王妃吧,这芙儿从小娇生惯养,就怕日后在王府受了委屈……”
萧亦离垂眸,纤长的睫毛掩去眸底的阴鹜:“有本王在,自不会让她受委屈。”
林管家抹着汗静静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是听这徐夫人的话他颇为不赞同,王妃娘娘那般单纯,怎么会刁难人?反倒是那娇蛮任性的徐侧妃,才刚进门,就在王府逛了圈,账房厨房的管家,以及他这个总管,她都不忘厉声给个下马威。
“林管家,您去将王妃娘娘也请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请来与我们坐坐……”徐夫人加重了这个请字,弯着浓浓的红唇,眼中冰冷,皮笑肉不笑:“我倒是要看看,今个儿是因为什么样的矛盾,让从不动手的芙儿与人打了起来。”
林管家嘴上虽然应着,但是目光还是瞟向了萧亦离,毕竟这徐夫人来者不善,说是请来坐坐,不过是找她的麻烦。
楚灵萱如今就是空有一个王妃的位子,没有什么后台背景,而今王爷因政事不能与徐家交恶,那这王妃娘娘今日叫过来准是受欺负的份儿。
萧亦离眸子都不抬一下,语气清冷:“照徐夫人的话做。”
林管家蹙了蹙眉,嘴上应着:“是,老奴这就去。”
……
林管家赶到案发现场时,两人已经被拉开,两人皆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金银发饰散落了一地,徐雅芙左脸红肿被一众丫鬟拥着补妆擦药整理衣裳。
楚灵萱却是一点形象都不顾地捧着芸香的手检查伤口,那手很显然是徐雅芙用力踩的,一双纤纤瘦手已经被踩烂,沙石陷肉里,血肉模糊。
看得楚灵萱一阵心酸,其实她一直觉得芸香是外人,什么事情都有点儿不太信任她,而今她被人欺负,她竟然那般不要命地护着她,手被踩烂了就算了,身上被人踹了好几脚,而今弄得双颊红肿,满身是伤,比楚灵萱狼狈多了。
加上这些事日心里的烦闷和伤心,心一酸,眼泪就不由自主溢上眼眶:“芸香,没事的,我待会带你去看大夫。”
芸香看着楚灵萱两眼泪汪汪地捧着她的手说出这一番话,而且声音还有几分哭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但是她知道,她只是一个奴婢啊,为主子尽心尽力是她的本分,而王妃娘娘是这王府尊贵的辰王妃,何以如此待她?
她何德何能,能受此恩情?心里是一阵感动,一阵心酸,望着楚灵萱这般模样,自己的泪竟然先流了下来。
楚灵萱以为她是痛的,便轻轻吹了吹她手上的伤口:“梨院还有药的,婉儿身上的伤一抹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忍一会儿,咱们就回梨院上药。”
“娘娘,奴婢不值得……”芸香哭得泣不成声,嘴唇都在颤抖:“都是奴婢的错。”
“别说话了,就算你踩了她的裙子又如何呢,你已经道歉了,她没有资格打你的。”楚灵萱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眶含泪,弯唇一笑,竟然是十足的明媚动人,眸子里波光流转:“我以前也被人打过的,我深知被人打脸的滋味是真的很不好受。”
“我还被下人和地痞流氓打过呢。”楚灵萱说着,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芸香却是哭得更起劲了。
林管家看着楚灵萱眼眸,竟然有一瞬间的动容,王爷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看人看心性,有些人尖酸刻薄,有些人天性纯良。
这个辰王妃虽然是将军府的嫡长女,但在她的身上看不出半点骄纵之气,哪怕对低等的婢女说话,都是笑盈盈的,如待友人。
尤且记得见过楚灵萱上次去账房的钱管家哪儿要银子,客气得就像是像在借钱,拿了两小块金条还对着那钱管家道谢,倒是把钱管家那老头吓得不清。
这样的姑娘,叫他这个见惯世事沧桑的老奴都觉得喜爱。
只可惜王爷他也真是,这么多年,还记着仇恨,将军府更是凄惨。想到这些又叹了口气,对楚灵萱还带了些许同情。
“王爷命老奴来带两位娘娘去锦绣堂。”林管家恭恭敬敬地朝她们一揖。
彼时徐雅芙的衣冠已经整理好了,正被人拥着朝林管家走来,路过他时斜了他一眼:“有劳了。”
芸香担心又紧张地看着楚灵萱,生怕王爷怪罪下来罚她。楚灵萱倒是心大,扶着芸香,随手扶了扶快要掉下来了的头饰:“走吧。”
林管家朝芸香递过去一个眼神,又看了看身后的巷子,那是梨院的方向。
芸香立马会意:“娘娘,咱们回梨院吧,您不是说要给奴婢上药么?咱们快些回去。”
楚灵萱却满心想着刚才那个小丫鬟的话,萧亦离好像有事情要跟她说,虽然是他对不起她,虽然也不太想原谅他,但是她很想听他亲口解释,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愿意解释,她就会开心一点。
“芸香,你先回梨院吧,外伤的药在我房里的柜子里,你让她们先帮你上着,我一个人去,很快回来。”楚灵萱拍了拍芸香的肩膀。
徐雅芙走了两步,顿住足,看着楚灵萱和芸香站在原地,而林管家却望着她们。
这让她很是恼火,这王府的下人还真是眼瞎,竟然不把她当主子,还将那个家族破败的辰王妃当作主子。
于是声音冷冷地开口,语气狠戾中夹杂着厌恶:“林管家,您倒是带路啊,做了这么多年的奴仆,都忘记自己的本分了么?”
林管家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这趾高气昂的徐雅芙,心里冷冷一笑,这才进府一日,就把自己当这王府的主人了,他自王爷还未封王时就呆在王爷身边侍候,而今这么多年,王爷私底下都唤他声林叔,表面上碍于主仆有别,才唤他林管家。
连王爷都要敬重他三分,这位妾室倒好……
虽然如此,但仍旧十分恭敬,低头道了句:“是”
眼神担忧地朝后面一瞥,楚灵萱和芸香都跟了过来,心道这两个傻丫头,却也只能干着急又无可奈何。
总不能当着徐雅芙的面将她们劝回梨院吧,到时候他挨罚事小,让徐家的人误以为王爷偏袒王妃那可就就事大了。
瞧着那浑然不知实情的楚灵萱和芸香,又暗自叹了口气。
一行人来到西苑锦绣堂,楚灵萱这才发觉竟然有这么多人。
一个穿得甚是庄重的中年男人,一个打扮贵气十足的中年女人,而这女人这神态瞧着可真眼熟,可不就是昨日在漱玉斋撞见的妇人,那也不就是徐雅芙的母亲徐相的夫人么?
推理便知她身边坐着的中年男人,那想必就是徐相了,徐相长得可真胖,啤酒肚都要将衣服撑开了。
宰相的肚子果然能撑船,这话真不假。
楚灵萱浑然不觉自己和芸香的衣服和头饰有多失态,心里琢磨着不是萧亦离叫她来么,怎么这么多人?徐雅芙的父母来王府做什么?
迈进了锦绣堂的门槛,一众下人瞧着楚灵萱和芸香散乱的头发和破碎的衣裳,一阵暗自唏嘘。
徐相倒是没什么表情,看着自己的女儿脸颊竟然被人给打了,有些紧张地唤了声:“芙儿。”
徐雅芙一听自己的亲爹叫唤自己,立马身子一颤,差点儿摔倒,粉衣丫鬟立马把她扶住,徐雅芙还未开口,两行清泪就直直流了下来,语气抽噎:“爹爹……”
楚灵萱见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目瞪口呆,她这演技她楚灵萱真是自愧不如。
徐夫人先是嗤笑地瞧着楚灵萱这身行头,就她这样,还王妃?辰王不嫌丢人,她这丈母娘都替他觉得丢人。
正欲开口讽刺几句,就听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的抽泣声,目光立马从楚灵萱身上移开,转而落到徐雅芙的身上,见她红肿的左脸,声音别提有多惊讶和尖细了:“啊,我的芙儿,这是被谁给打成了这样了?怎么伤成了这样,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打我徐家的嫡生女儿!?”
楚灵萱暗叹,这夫人的演技也极好,只是看着徐雅芙的亲娘,她忽然地想起了楚夫人来,心骤然一痛。
虽然是换了的魂魄,但是楚夫人是真的待她好,她受伤时,楚夫人也哭得泣不成声,那样的真心实意出自一个母亲对于女儿的爱,那是不会假的……
比起这位徐夫人,楚夫人真的温婉大方,有一副做夫人的高雅姿态。那真的是个极好的女子,年轻时是个美人,人到中年也是极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