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春悲秋的日子确实让我这十七岁的身子也受不住了,盈芷的病刚好,我竟然在研磨的时候昏倒,据盈芷所说,万岁爷都被吓了一跳,连夜宣了太医,想想我还真受之有愧。
“雅茹姐,跳跳绳子真能强身健体吗?”盈芷盯着我手中不起眼的麻绳有些怀疑的问道。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开玩笑,这可是二十一世纪有科学依据的说法,不但锻炼心肺,而且是全身运动,不会导致局部肌肉发达……至于清朝流行的什么花毽、空心鼓之内的锻炼方式我反而都不会。
“这两天得赏了吧?”看着喜笑颜开的盈芷,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果然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从袖内露出。“哦!是啊,姐姐那两天病着,我也没说,四阿哥接福格格过府了!临了啊,四阿哥还送了东西,从来没看他那么大手笔对了,高福儿给姐姐也留了东西”盈芷一边说一边将一个绣花袋递给我道:“姐姐这个最特别,听高福儿说,荷包是福格格手绣的,至于里面,盈芷可没有看哦!”说完,她笑嘻嘻的跑去捡她的花毽。
他终于接她过门了!
我的心口一痛,说不出理由,早知道不是吗?他本非一般人,又岂是我能独占,莫说君心难测,纵然能测,清醒如我,又会否愿意卷入那波涛之中呢?将荷包打开,竟是一枚玉戒,小巧玲珑却又温若有灵。“咦,好漂亮哦,是只玉兔耶!我可以试试吗?”盈芷充满期待的问道,我点了点头,那丫头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它往手指上套。
“讨厌!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不要了,不要了!”盈芷气鼓鼓的说,她将玉戒按在我的手心,嘴角突然一笑,转势抓住我的手,灵巧的一套,玉戒正好戴入左手中指,不大不小……
“竟然正好!真是神了,福格格对您可真好哦!”盈芷羡慕的叫道。我低下头,心中却知道玉戒并非福儿所送,玉兔玉兔,本应成双,既不能成双,送我这只又何必呢?******************************************************************************************************************
和盈芷一起抱着苏州上贡的白玉绫罗,我们奔走在三宫六院中。
平时,我俩的工作并不多,每日就那几个时辰,我的事儿就更少,如果万岁爷不需要笔墨伺候,完全用不着我出场,皇宫还真是一个薪水高、福利好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么多算计、那么多无奈,我倒宁愿和皇帝签个终身合同,在这里打一辈子小工!
“雅茹姐,咱们还有几处没走啊?”盈芷嘟着小嘴,有些疲倦的问道。
“嗯,慈宁宫、永寿宫、启祥宫、长春宫……都走了,还有咸福宫没走,再来就是北面的重华宫了。一会就可以搞定”我指了指不远处。月华就被安置在咸福宫,我露出一丝微笑,好久不见了,不知她过得可好。
咸福宫为两进院,黄琉璃瓦庑殿顶,前檐明间安有四扇门,其余为槛窗,住着五位贵人嫔妃,正殿是同道堂,面阔五间,东西各有三间耳房,室内设落地罩进行隔断,顶棚为海墁天花。
“盈芷,那边怎么看上去怎么死气沉沉的?”我皱了皱眉,因为没有宫女带路,我俩又是第一次来,虽不至于迷路,但心中却不免惴惴。
“就是,长这么深的杂草,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群宫女也真是懒得出奇,一会叫导教嬷嬷好好说说,怎么能这样,不知道里面住的是哪位贵人主子,怎么也不管教自己的下人!”盈芷嘟嚷着走了进去,却一声尖叫的跑出来“姐姐——里头的主子娘娘……”我连忙进去,只见一个骨瘦嶙峋的女子倒在桌边,我忙扶起她,探了探鼻息,轻舒了口气,看来只是獗过去而已,我深压了一下那女子的人中,七手八脚的和盈芷将她扶到炕上,我将女子额前凌乱的头发拔开,赫然一跳,竟然是淑蕙!!
我的手僵在半空,上次见面不过就是数月前,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盈芷也被吓了一跳,在我的催促下才慌忙去倒水,茶壶茶杯四散在桌上,盈芷冲我摇了摇手表示水壶中没水。
“你扶着她!”我压住胸中的怒火,她们怎么能这样!!看着现在的淑蕙——我真无法想象她曾经趾高气扬、英姿勃发的神情,她那高高在上的美,早被折磨殆尽!
已经入秋,可淑蕙这里的被褥却仍是薄薄的单层,看来是数月不曾清洗了,难怪进来的时候我会觉得屋子里面有股难闻的酸味,炕上更是没有一丝温度,桌上、柜中的物件也是乱七八糟,水壶中残留的药味竟还引来虫子偎缩在其中,吓得盈芷一把扔来茶壶……“你们是什么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我和盈芷同时看向来人——是个普通的宫女,但她眼中流露的不屑、冷漠却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你对淑贵人做了什么?”那宫女竟还不知羞耻的提起淑蕙,那个早被她遗忘到外太空的主子。
“啪!”身边的盈芷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反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这一巴掌绝对不轻,那时的我早已失去平时的理智,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我被压抑太久了,终于忍不住……
“啊!”一声杀猪般的尖嚎响起,我猛然清醒过来,我……我这是怎么了?在皇宫这么久,为何我的心仍然如此柔软,回头看见一脸担忧的盈芷,我叹了口气,但看那女子的眼神却依旧冰冷,因为我并不后悔!
“你是淑贵人的使唤丫头?”我冷冷的问道。
那宫女的目光死死的盯在我的腰牌上,乾清宫的首席女官牌,她们自然都认得。
“姐姐恕罪!箫儿没出过咸福宫,对姐姐失敬了!”那宫女捂着红肿的脸颊低声说道。
“你那声”姐姐”我可受不起,你对主子尚且如此,我们这些同样做下人的,哪里经得起你一声姐姐!”我冷哼了一声。
那箫儿竟还敢满口白话:“是主子自己喜静的,她不愿听我和雪儿吵闹……”在我怒目威视之下,箫儿哑口无言。我指了指桌上的茶盏道:“这就是你伺候主子?你们还真狠得下心!”
“箫儿不敢、箫儿不敢……”我的一番重话终于让那个趾高气扬的宫女低下头,诚惶诚恐的泣道。“还不快去请太医!想让你主子病死啊——”我大声喝道。我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此时不继续训斥她原因是看见床上气息奄奄的人儿微微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