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给了他一个大鬼脸,他一愣,两位老人家也一怔,项浥尘却想笑。
迸柔柔这才觉得困窘,干笑两声低头喝茶。她干嘛忘形啦!好丢脸!
两位老人家相视一眼,觉得少夫人变得很不一样,很亲切,也很可爱。
老汉笑笑的看着项浥尘“如果不嫌弃,请留下来用餐吧。”
他向老汉微笑摇头“不了,我们还有事得走了。”
“那好吧,谢谢。”
迸柔柔跟着两兄弟起身,笑咪咪的向老夫妻道再见。
一行三人再上了马背,策马来到潺潺溪流旁,周围有好多的小野花绽放,还有一大片的翠绿草原,项浥尘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到溪边喝水,自己则坐在忽地上休息。
“大哥,过去不都是在何老伯那儿用饭的,这次怎么不吃?我肚子饿死了。”项季豪走到他身边坐下,不由得抱怨起来。
他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往小溪走过去的古柔柔一眼,这一眼,项季豪便看懂了。何老伯家都是粗茶淡饭,魏香吟虽然转了性,但难保她又哪里不对劲,万一说出伤害老人家的刻薄话怎么办?
不知道两兄弟心思的古柔柔已经走到溪边,她蹲下身来,看着在水里悠游的鱼儿,她巧笑傅兮的回头看着他们“项季豪你不是饿了?这河里有鱼啊,可以抓来吃?”
“吃?好啊,你负责抓,我来烤,分工合作如何?”
他坐起身来,故意刁难她,没想到她竟然兴致勃勃的跳起来拍拍手“好,就这么说定了。”
项浥尘浓眉一拢,瞪着她立即脱下鞋袜,捲起被子和裤管,赤脚就踩进溪里,项季豪也瞪着她看,眼珠子差点没有从眼眶里弹出来。
这哪像苏州第一美人,跟野孩子差不多吧?
“怎么这么难抓?好滑喔!”
她好不容易抓着鱼,一会又从她手中滑掉,她不死心的弯着腰,一抓再抓,袖子、裤管早湿了大半,而一条鱼更是在她双手捧起时,滑溜的掉到她的头上,吓得她整个人跌坐到溪里,屁股都湿了,而她竟然呵呵笑起来。
乍见她这身狼狈又有开心大笑,项季豪也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还笑不可抑的直拍打着膝盖“大哥,我确定她上回跳河时一定有撞到脑袋。”
项浥尘没说什么,只是几近着迷的看着再接再厉的抓起鱼的古柔柔,那张活灵活现的美丽脸蛋光彩照人,而后来她干脆跪在汪溪里,在把鱼赶到双脚间,成功的把一条活跳跳的鱼拨到岸边时,她朝他兴奋大叫“我成功了!”
这是张毫无城府的灿烂笑脸,完全不属于过去的魏香吟,项浥尘的胸口热烘烘的,有种自己才明白的悸动正在心口激荡着。
迸柔柔抓鱼抓出心得,没多久,兄弟俩身边就有不少活蹦乱跳的鱼儿。
在她**的上岸,项浥尘从马鞍袋子里抽出一块干布给她。
她接过手,低头看着干布,突然地想起被他说得难听的那一夜,项浥尘看到她脸上笑意一僵,似乎洞悉她的思绪,突然开口道:“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她一愣,倏地抬起头看他。他眼中没有嘲弄!美眸顿时浮现笑意,阴霾尽散,她转向项季豪“嘿,你的火呢?”
瞠目结舌的项季豪赶紧起身,四处捡了干柴,生起火,再把树枝削尖了,将鱼串了串,烤了起来,却见古柔柔还在一旁双手合十的念念有词。
“嫂子,你在做什么?”这句嫂子叫得很自然,连他自己都有点错愕。
好在古柔柔没有故意糗他“念阿弥陀佛啊,还有,我吃鱼是要鱼儿早死上超生,另外再提醒他们,下辈子别再当鱼了。”
他觉得这理论好妙,也好好笑。“贪吃就说嘛,扯什么东西啊!太好笑了。”
“笑就笑,反正我就是这样想的。”她挤眉弄眼的,双送给他一个特大号的鬼脸。
这一次,项季豪先是一愣,但随即抱着肚子爆笑出声“哈哈哈…”
就连项浥尘也是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
“呃…”突地记起自己这个斗鸡眼又歪嘴吐舌的鬼脸有多丑,又见到项浥尘难得的放声大笑,她粉脸忽地一红,尴尬的转身“我来烤鱼。”
“大哥,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得这么畅快。”项季豪用手肘顶顶兄长,他笑笑的凝睇忙着翻转鱼串的古柔柔,她的粉脸仍红通通的。
烧鱼的香味四溢,待鱼一熟,一人一串就吃了起来,项浥尘看着边喊烫却一口一口吃得满足的古柔柔心一暖,他嘴角噙着笑意,伸手替她除掉大部分的鱼皮,让她吃得更顺口。
还真温馨!项季豪看了两人一眼,笑笑的吃鱼。
半晌“好好吃喔,撑死我了。”古柔柔抱着肚子大大的吐口气。
“你是应该撑死,你是女人耶!”
项季豪不得不以钦佩的眼神看她。她一个人啃掉十条鱼,十条耶,就算去掉头尾,也很可观。
“我是女生!”太阳好大喔。古柔柔小小声的抗议后,抬头眯眼看着灿亮的天空,好舒服…睡意袭来,她阖上眼睛,喃喃低语“可以先睡个午觉吗?吃饱了就好想睡喔!”
“你是猪啊!”项季豪忍不住笑骂,但也很率性的在旁边躺了下来,不过,怎么她没顶嘴?他好奇的侧转过头一看。
“她睡着了。”项浥尘笑笑的摇摇头,看着才躺下一会,就呼呼睡着的她。
他也看到了,还不像假睡呢。“真是猪。”
“她骑了大半天的马,又玩得太疯。”项浥尘忍不住替她驳解。
项季豪直勾勾的看着兄长,他也目光炯炯的直视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儿拂来,他发现熟睡的她微微颤抖了下,身子还蜷缩成一团,他移坐到她旁边,替她抵御从草原一路拂来的凉风,再脱下外衣为她盖上,对兄长这温柔举动,项季豪只是背过身倒躺草地上,勾起嘴角一笑。
没办法,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真的像是转了性,跟原来的魏香吟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令人喜爱多了,可她毕竟是魏香吟,他还是不免担心。
项浥尘静静的凝睇近在咫尺的娇颜。
有没有可能你真的是另一个人?
项浥尘,你想自欺欺人?根本没有这种可能!心中却冒出另一道声音驳斥。
但他竟真的希望在这张粉雕玉琢的容貌里,藏着的是另一个灵魂。
思绪间古柔柔突然一个翻身,整个人贴靠着他嘤咛一声,继续呼呼大睡。
他身体一僵,原以为她又成了那名婬荡想勾引他的魏香吟,但她睡相太香甜。
身上也没有过去那股浓浓的胭脂味,只有那清新如绿草的体香,项浥尘静静的凝睇她,在这个悠闲的宁静午后,他的心是激荡难平的。
迸柔柔这一觉睡了约两个时辰,醒来时,发觉自己是贴在项浥尘的怀里,她吓得往后一闪再弹跳起身,低着头顺衣服,粉脸烧红就要冒烟了。
完了,她一定又被认为是荡妇了!她懊恼的想着。
“想去看看矿区吗?”
她一愣,抬头看着温柔望着她的项浥尘。咦?他眸中没有轻蔑、没有厌恶!她眼睛一亮,嫣然一笑的用力点点头。
项季豪早已坐在马背上,看着她俐落的翻身上马,忍不住策马贴近,问了个他好早就想问的问题“我也为嫂子不会骑马。”
她扬高下巴一笑“我知道啊,不过,接下来呢,很多你以为的事套用到我身上后都不适用了,你慢慢看着吧!”说到这儿,她还挺得意的,马上忘了刚刚的羞惭。
看到她直率与乐观的这一面,项浥尘微微一笑“走吧!”他也上了马背,朝她点点头,策马而去。
三人骑马好一会,来到了一大片看似荒芜的天地间,实则蕴藏着最丰饶的煤矿和铁矿,在爬上一个陡坡,一排排木屋错落山坡上,几处矿坑口,一群工人进进出出,另外还设有个冶铁区。
迸柔柔尚未走到该区,就可以感觉到热度袭来,她看着多名工作拿着铁锤在煤炭炉前,汗流浃背的敲打着红铁块,铿锵、铿锵的响声此起彼落,而在另一边还摆置了刚炼制而成的兵器。
堡人们看到美丽的少夫人一身男装又策马而来,不由得面面相觑,但他们在这里工作多年,少主前来巡视时,早已规定他们做他们的事就好,所以,即便不解,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而古柔柔在参观时,不忘问问题,项浥尘也一一为她说明。
“我以为只卖原料,没想到你们还制造兵器。”她好奇的拿起一把短刀细看着。
“如果只是贩售原料,利润自然不会高,而兵器买卖对象一开始虽然只限定朝廷,但近一、两年政府开放进出口后,飞鹰堡也与一些海外洋人有往来的出口商全作,由我们将货运到他们那里,再由他们出卖,当然,买卖风险只到他们,对我们来说也是种保障。”
哇塞!迸柔柔目露崇拜的看他“你真有商业头脑。”
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在看到她参观得差不多之后,才说道:“往这边走。”他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去,那里则是丰富的煤矿区。
“其实,异地前来贩运的商人才是飞鹰堡最大客户,不过,明明可以大量挖采这些天然矿石的,大哥却限量挖掘,把银子往外推。”项季豪忍不住的也加入谈话。
“拜托,这些矿石你以为可以采之不尽?你哥的做法是对的,要不,一旦采收完了,接下来呢?”古柔柔大眼一瞪,神情和口气皆不以为然。
“有了银两就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
她瞪他一眼“这个想法太短视近利,物质生活虽然重要,但人的心灵是需要寄托的,而工作就是一种寄托,何况,这个地方繁荣大半是因为这里有矿产,一旦什么都没了,人就会离开另谋生计,届时这儿会变成荒城,像美国旧金山有个鬼域就是这样。”
“什么鬼域啊!夫妻了不起啊?同一鼻孔出气,说些我听不懂的话。”项季豪很不服气。
“笨蛋,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见两人又斗起嘴来,项浥尘的神情却是充满惊喜,姑且不论她说的什么美国、旧金山,但她的观念是对的。当这里再也没有可以赚取所需的财源后,百姓就会往外迁移,届时,这里会成为荒城,所有繁荣将随风而逝。
她带给他的惊喜是愈来愈多了,但在同时,他也感到愈来愈不安,就怕自己的心被她一步一步的蚕食鲸吞后,她又恢复成原来的她,届时,他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