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孙伯纶才收到了兀良哈送来的消息,他只是思索片刻,便对兀良哈的亲卫说道:“回去告诉兀良哈,他的任务就是牵制住扎鲁特与科尔沁二部,切莫贪功,能不战便不战。”
亲卫还未曾起行,孙伯纶又拿出一张信笺写了几行字,对那亲卫说道:“你去找军需官,从他那里领五十石盐,我会派一个辅兵队与你一道回去,另外,那满珠习礼也让你带去,先试试能不能用这虏酋把俘虏换回来,若是换不回来,再加盐谈判。”
归化城,天刚放亮,多尔衮便出现在城墙上吹冷风,原因很简单,城西的敌人有异动。
城墙上的哨兵虽然冻的瑟瑟发抖,仍然坚守在岗位,这让他甚为欣慰,脚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昨晚未下雪,积雪已经冻硬了。
多尔衮快步上了城墙,见城外被一片寒冬的雾气笼罩着,然而却能听见外面敌人的号子声,隐隐有人影闪动,看不清楚,多尔衮不免有些焦急,一直到了中午,雾气散尽,多尔衮才看清,距离城墙不到四百步的敌军营内,正有超过千人的丁壮正干的热火朝天。
这些丁壮围成三个圈,正担土夯实,加高一个四面土台,土台可以看到的三面陡峭,西面却有人上下,显然是个缓坡,那土台已经加高到了近一丈。
“这是在修筑墩台吗?”多尔衮疑声说道。
身边的人都不敢言语,许久,苏克沙哈才说:“应当不是,明人的墩台咱不是没有见过,顶上方圆得十丈,下面粗上面细,像个木桩子,这个形状却怪异的很,南北宽,东西窄,面对咱们这边呈现弧形,还用砖石包裹呢。”
“应该是炮台吧。”吴达海不肯定的说道。
“您说笑了,怎么会是炮台,他们只有千斤佛郎机可以射程超过四百步,但打不烂城墙,用炮台干什么?”多尔衮笑着说道。
吴达海与苏克沙哈听了这话,皆是哈哈大笑起来,确实,用火炮攻城,可是极耗费银钱的事情,火药、炮弹都价格不菲,更不要说火炮也是有寿命的,若是用千斤佛郎机攻击城墙,便是把火炮打报废了,也轰不烂,即便是红夷大炮,攻击城墙也是轰击城墙上面的女墙,掩护步兵攻城。
饶是众人皆不以为意,多尔衮仍然有些不放心,孙伯纶的名号他早就听说过,自己那个五哥虽然是个鲁莽跋扈的,但在军事方面可是一流的,能打败他,孙伯纶并非浪得虚名,再者说,他不相信敌人劳民伤财,做些无用的事情。
“还是警惕起来吧,苏克沙哈,你让人昼夜监视,一旦有异样,立刻汇报,另外,把最精锐的白甲护军移到附近,若真有威胁,便出城逆袭。”多尔衮最终还是吩咐道。
归化城以西的三座炮台的修筑进度并不快,一直到十二月中旬,才完全建造完毕,此时炮台高近四丈,几乎是城墙的两倍高,站在炮台之上,可以看到城内大部分的结构。
十二月中旬,天气晴朗,多尔衮站在城墙之上,看到由十二头犍牛拉着的炮车,终于明白,外面那形状奇异的建筑就是炮台,而布设在其上的火炮根本不是什么千斤佛郎机,而是红夷大炮,真真正正的红夷大炮。
对于红夷大炮,女真人并不陌生,宁远一战,女真八旗便吃了它的大亏,甚至连努尔哈赤都因此受伤,而乙巳之变中,八旗又被布设在北京城头的红夷大炮屡次击溃。
同时,金国对于红夷大炮也是极为重视,早在崇祯三年,偶然在海中捞起一门,皇太极便命人仿制,最终找到了俘虏来的汉人炮匠,并在去年正月成功在盛京仿制成功,皇太极甚为欢喜,赐名‘天佑助威大将军炮’,而甚为旗主的多尔衮更知道,皇太极在得知明国发生登莱之乱,掌握火器的孔友德等人此时正被围登州,早就命人私下联系孔友德,希望其弃暗投明。
多尔衮眼见三门长达一丈,重过三千斤的火炮被拉进敌营,心急如焚,他倒是想率领精骑突袭,然而眼前的情况却让他无可奈何,从城门通往炮台的这四百步里,有超过四道的壕沟,无数的栅栏和拒马,特别是环绕炮台的那壕沟,至少两丈宽,根本不是骑兵可以越过的,更不要提在壕沟与栅栏之后,隐藏着密密麻麻的火铳手。
“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多尔衮看着敌营中的士兵,正把火炮拉扯上炮台,急的团团乱转,嘴里一直嘟囔着这句话。
多尔衮虽然年轻,但是自幼跟随父兄征战让他积累的足够的战争经验,他很清楚,守城唯两件事最重要,一是物资二是士气,物资不足,孤城难守,士气低落,人心易变,他清楚的看到,站在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开始紧张了,这些与大明交战无数次的勇士知道,一旦敌人火炮部署到位,便会横扫城墙,城墙之上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许久多尔衮终于下定决心,喝道:“来人,牵马来,我要出城!”
苏克沙哈却一把拉住多尔衮,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十四爷,万万不可啊,敌营凶险,一个不慎,便是全军覆没,敌人有红夷大炮又如何,能拿咱怎么样啊。”
吴达海也帮腔说道:“是啊,老十四,你要冷静,他们火炮也就能攻击咱们的女墙,大不了再打一下城内,就算把火炮打废了,又能怎样,难道还真的攻城么,若是那样还好了,咱便用左翼的蛮子和他们耗,反正他们人少,死伤了两千人,连城都围不了了。”
城墙上女真人在劝说多尔衮的时候,孙伯纶却在炮台下迎接远道而来的马一鸣,这厮一身大红披风,满脸傲气,看着身边这三门红夷大炮,倒是神气的紧,见到孙伯纶才下马行礼。
“炮厂这才建立不过半年,便铸造出如此强力的火炮来了?”便是看到了三门真正的红夷大炮,孙伯纶仍是不敢相信,再者说,这与他命令炮厂铸造的火炮可不是一个类型的。
马一鸣哈哈一笑,说道:“大人说笑了,铸炮可是个繁琐的活儿,这么短时间可铸不出来,这些火炮都是买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