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暖唇边的弧度更深了些,道:“你要杀我这件事不是一直摆在明面上的么,怎么今儿才真说出来?结果没成想吧,恶果自食。只不过小爷我还是要比你心慈一些……我就没打算杀你。”
“时黛……时黛……啊啊啊啊啊!”时渺几乎已经癫狂。硫酸灼了她的眼睛,现在她脸上血肉模糊,颇为狰狞,配上她现在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叫,简直如同想要去索命的鬼魅。
小洋瞅见他那副样子便被吓得不轻,他忍住了才没把今天的午饭吐出来,但是却控制不自己的表情。他扁着嘴,一脸嫌恶加惊惧,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可怕的恶心东西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本来就是么,特么要不是时黛在这里,他特么也早跑了!
他特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黛可以在这里,而且还特么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丧心病狂啊!
这丫头片子是不是失恋伤心到变态了,怎么特么忽然这么恐怖……
还说自己心慈……
妈哟!
现在这小姑奶奶帅啧帅矣,但也实在是有够变态的。
他现在才刚刚反应过来时黛到底交代过他什么,他忍着翻腾的胃,开口问道:“时黛你等等……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一会还要有别人来?”
季暖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对,有别人,而且那个人你恰好也认识,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云月开云教授云大蠢货。”
小洋又愣了愣,一脸懵比加难以置信,“云月开?云月开一天天忙的要死,怎么会来这犄角旮旯?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季暖神情一派轻松,笑道:“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小洋已然懵比到无以复加。
他懵了大半天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然后眼睛攸然就瞪了老大,“不对啊时黛,既然你特喵的知道云月开那个死比老顽固会来,那咱们还不赶紧跑??他本来就对自己这小姘头在意的不行,他要是看见咱们这样对她,那还不使了劲儿把咱们开除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话有理,小洋一下子便蹦到季暖跟前拽她袖子,“不行不行不行,我废了好大劲才考上这倒霉学校,老头子终于对我满了点意……被开除了老头子打断我的腿也不算什么……但特么要是因为这小贱人和云月开那小人被开除了我心里窝囊啊!所以时黛咱们也赶紧跑,反正也没人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咱们跑吧!到时候就算这小贱人没死她也没证据!”
季暖瞅着他这慌慌张张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笑,“现在知道不值当的了?早着被人挑唆着来找人麻烦的时候怎想不了这么多?”
被这么一句话怼了个憋,小洋干笑道:“我这傻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快别揶揄我了。”
瞅见对方还是那么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一皱眉毛便又急切道:“我的帐你以后再跟我算,要罚身要罚钱随你挑!现在正事儿要紧跑路要紧,我的姑奶奶啊,咱赶紧跑吧!”
本来时渺在那头一直在嚎,她在嚎之余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
不知是不是已经疼到没有知觉,又或者是心中的仇恨盖过了脸上的疼痛,她忽然转过头来瞪着一双血眼嘶吼道:“你们敢!我告诉你们,我可是留了证据的!你们就算是现在跑了我也能把你们做的这畜生不如的事儿给抖落出去!”
正在这时,季暖恰巧瞅见了一个人影子。
云月开来了!
眼见他跑过来就要喊叫,季暖捡起一块石子便扔了过去!那小石子的位置十分微妙,把人砸的七荤八素又懵比之余也在让人一瞬间不能发出声音。
趁着这个时机,季暖给小洋使了个眼色。
小洋苦啊!
特么的这次真的跑不了了……
磨了磨牙,他也是认了命。毕竟嘛,如今只能顺着那姑奶奶的性子做,管它到底会不会更麻烦呢。
既然少不了麻烦,那起码得让朋友舒坦了不是?
这么想着,小洋奔着云月开就去了,一把将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另一只手堵住了他的嘴。
云月开也不成想自己一下就被制住了,如今匕首抵在他的咽喉处,却是让他想动弹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继续看着不远处已经面目全非的女孩挣扎,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当然,这不是最让他难受的事。
最让他难受的是明明时黛那女人那么可恶,明明她现在已经用硫酸害了另外一个女人一辈子,他特吗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她身上瞟!!
他自己都恨这样的自己。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不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吗?有什么可看的!
当然……时至前几日,他方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这个女人。
就是他在季府逃出去之后的那晚。
那时候他站在很远的地方,在某处屋顶上满身鲜血地想着包围季府的那些鬼怪,心已经慌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按照常理来讲,终于从那个鬼地方逃了出来,他本应该开心庆幸,本应该嘲笑那个不知轻重喜欢送死的蠢女人。
但是他没有。
他本应该找个地方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伤口,擦拭掉那些血水,但是他也没有。
他不但不想去治病养伤,他甚至一度想冲回去把那个死女人给带出来!
他担心她!
他真的在担心她!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那种可笑的心情。那时候他倚在破墙边,对于旁边同样手上不轻的时渺没有半分怜惜之意,他满脑子盘旋的都是时代马上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满脑子都在盘旋着时黛如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之后他应该怎么办……
他那时候一直在悔恨,还把那些情绪全都撒在了时渺身上。
毕竟,事实就摆在那里,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不愿承认,那块血玉,那些鬼怪,八成都是时渺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做出来的!若是时黛死了,那她可不正是凶手?!
发完一通脾气之后他便将时渺赶走了。
他自己一个人无助地窝在夜色里,感觉心就像死了一样难受。
他不可能冲回去的。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几斤几两重,知道自己的法术练成了什么德行,他能从鬼堆里带出来自己带出来时渺已经用尽了全身本事,如果再回去的话,恐怕带不出来时黛不说,他自己也会死在里头。
他终于明悟,原来时渺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心中真正喜欢的其实正是满身高傲的时黛,他对于时渺的那种喜欢可能只是对一种宠物的怜爱,他只是对于时黛的叛逆不甘心,他寂寞,在遇到时渺之后他才会有那样的情绪。
但是又能怎样?时黛现在被鬼怪围住,很可能就要殒命了。
他就那样无力且无作为的怔愣了一整夜。
等到第二天他去打听的时候才知,其实季府并没有如何,季司令和时黛也都还活着,且毫发无伤。
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一面出去寻药包扎伤口,一面理好了自己的心。
去重新追求时黛已是不可能……他拉不下那个脸。如今知道对方平安无事,他心中也踏实了,便可以想着尽量让自己的那份爱慕变浅,尽量让自己以后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希望因为一份感情便把自己搞的乌烟瘴气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傲骨。
对于时渺,他是真的很复杂,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是怀疑?是质问?是厌恶?是可怜?还是选择相信一下?
他真的还是心中过不去那道坎。
他依然相信,一个人如果长大了还能看见鬼,那她的心思肯定是纯洁的……即便现在种种证据都和他所期望的相悖,即便在他心思最乱的时候他已经相信了那些证据并且对她发了脾气,但他还是愿意对时渺保留一份信任。
就是这样纠结。
他本以为,一切就这样了,所有的事情到今天也就结束。
却不想,今日他被时渺约出来,却是见到了这样可怖的场景!他简直想给时黛这个变态一个了断!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但是不管心中怎么挣扎,如今他被人这么束缚着,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
“畜生不如?”季暖眸子扫了一眼云月开,又淡淡的看了时渺两眼,笑道:“你倒是也好意思开口说这种话。今天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留了情……若我们是畜生不如,那你是什么?你本就是畜生?”
“哈哈哈哈呵呵呵……”时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时黛闻言便是狂笑。
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她一句话都没说。
季暖也不介意,她依旧慢悠悠自顾自继续道,“这畜生啊本也不全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拿你跟畜生比也倒是看得起你了。”
时渺闻言,骤然停止了笑意,她一下子将脸转了过来!
因为眼睛坏了,她一时也找不到人的方位,自己那血淋淋黑乎乎的眼睛已经瞪偏了都不自知。
她笑得森然,“时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