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来了。"冯婷婷摇头笑着,"阿姨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你是永远也长不大了。"她向前探探身子,忍着笑压低声音道,"瓶子,如果过了三十五岁咱俩还没嫁人,不如你就跟我过吧。"
我急忙捂住嘴把差点儿喷射出去的饭粒拦住,用我最凶狠的眼神杀向冯婷婷,冯婷婷靠回椅背已经笑得快要岔气儿。
"去死吧!"我使劲咽下饭粒,恶狠狠地道,"本人虽简陋,穷此一生至少也会等到一次属于我的爱情,本瓶子的誓言就是:生命不息,等爱不止。笑吧笑吧,笑得你菊花灿烂,那时看你还美不美?"
看明白了吗?我和冯婷婷就是这样一对无话不谈的损友,现在流行叫闺密。可是,有时候我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冯婷婷,她对我几乎没有保留,而我呢?却对她保留不少,譬如我曾经的暗恋,譬如我曾经的暗伤。当然我也有我的理由,那就是,她是我的朋友,我只想让她快乐。
我家所在的住宅区曾经是个大型工厂,住户原本就很多,后来,工厂迁去了城郊,原本一片平房的住宅区变成了楼房,住户人数更是成几何数地上升。我家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三十多年,妈妈的手艺在老人里面很有名气,他们都说妈妈做的衣服穿起来又合身又舒服,而且手工很精细,自从爸爸去世后,没有工作的妈妈就是靠着这手艺把我养大的。
我家的裁缝店就开在住宅区里,因为租金便宜,所以位置很靠后,那倒没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嘛。不大的店被我和妈用一排货架隔成里外两间,外间用来接待顾客,做好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一些常用的面料也整齐地陈列在货架上。老人家们不时的会过来和妈妈聊上一会儿,每到此时,我便会躲进里面的工作间,以逃避大爷大妈们的各种关怀。缝纫机、锁边机、裁剪台,狭小的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这种拥挤让我觉得安全,我可以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海阔天空的做着我的白日梦。
记忆中,妈妈踩踏缝纫机的嗒嗒声就是我的催眠曲,就连机油的味道也是那么亲切。高一时我为冯婷婷做的裙子是我的第一件作品,妈妈不得不承认,她的女儿还算手巧,可是当我高中毕业,真正开始跟她做起裁缝来,妈妈却有好一阵不愿意,她要我复读继续考大学,虽然我也知道,上大学也许会给我不一样的人生,可是,那也意味着妈妈将继续辛苦四、五年,而且是更加的辛苦。其实,我倒是挺满意现在的生活,因为我觉得它适合我,简简单单的。
冯婷婷说我安于平淡,其实我不过是安于现状而已,人,只要不去要求太多,就会觉得轻松,我喜欢轻松,尤其是精神上的轻松。就像此时,我一面听着音乐,一面熨烫着一条裤子,脑子里又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