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夫人反应最大,再是强自镇定不到,脸上露出惶然之色。
只在这时,堂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怔在当场的袖舞舞姬忙慌不择路地让开,就见卫原带了一众黑甲卫护进来。
自去年卫原率当初陪嫁的一众侍卫和府里黑甲卫护联手,将长宁公主送来的上百名侍女遣送回宫后,曹劲索性也给卫原放了权,参与调动府里的黑甲卫护,便于甄柔及满满出行时的护卫安防。加之卫原下面的人本就受过熊傲的训练,府里的卫护又是熊傲安排的,有了熊傲这层关系,两边融合的也顺利。今日护卫甄柔来上林苑,卫原就率了数十名黑甲护卫随扈。他们中有甄柔的陪嫁侍卫,亦有府里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黑甲卫,一身仿佛从血池走出来的森然煞气,甫一出现便是让人心头一颤。
卫原率众走到甄柔三步之外停下,然后便是长揖一礼,恭敬道:“世子夫人。”
甄柔微微颔首。
卫原方直起身,退到甄柔身后,等待吩咐。
燕夫人饶是一个极会抓住机会的聪明人,但到底也是从未吃苦受难过的深宅夫人,所经历的还不如甄柔前世的多,更别说相比甄柔今生所经历的种种,她在见卫原出现的那一刹那已是吓破了胆,再见卫原一副听后甄柔发落的模样,哪里还沉得住气,便是理智告诉她唯一能依靠的是甄姚,还是禁不住惧意一下匍匐地跪了下去,向甄柔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世子夫人饶命!小妇人知错了!小妇人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世子夫人饶命啊!”
磕头求饶半阵,见甄柔还是无动于衷,只冷漠地看着她,燕夫人心里更害怕了。
尤在看到甄柔身后那一众黑甲护卫,就想到一年前甄柔不过才来洛阳,就敢直接对付上已经和曹劲有首尾的长宁公主不说,还将长宁公主下嫁到无权无势的清贫人家。对皇室嫡长公主都尚且如此,何况自己一个乡绅小妇?
思及此,燕夫人等不及甄柔反应,更顾不上自己可能会在全洛阳命妇贵女圈丢尽脸面,反正自己本就被她们这些人看不上,当下还是保命要紧,这就“啪”地一声狠狠向自己掌掴去,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掌掴在自己的脸上,“啪啪”打脸声伴在燕夫人的求饶声“世子夫人饶命!小妇人知错了!”响遍偌大的堂内。
然而,听着这一声声清脆地掌掴,甄姚只觉是一下下煽在她的脸上,忍不住一喝,“燕氏,你给我住手!我说你没事就没事!”
燕夫人闻声一怔,稍稍冷静,虽依言停下掌掴,但到底还是惧怕甄柔,忙又朝着甄柔的方向匍匐下去,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见燕夫人安静下来,甄柔也懒得理会燕夫人那副瑟缩发抖的样子,她只目光冰冷地看着甄柔,厉声道:“世子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带兵上堂!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君候!?”提到曹郑,甄姚底气更足,语气也随之带了训斥,“别忘了君候也还在上林苑!这里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甄柔也没有多理会燕夫人,只是看着燕夫人吓成这个样子,忽然觉得曹劲一贯的处事方式确实颇为有用,与其多费口舌,不如绝对实力的碾压。此外,她与燕夫人都是外命妇,燕夫人虽以下犯上有不敬之罪,她又怎会要其性命,让卫原进来,不过是以防燕夫人反抗,好将燕夫人押下去罢了。倒没想到燕夫人惧怕成这个样子,看来如燕夫人一类人比她想象的还要贪生怕死,而自己在众人眼里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此念一闪而过,甄柔回看向甄姚。
比起甄姚的厉声厉色,甄柔依旧神色不变,尔后慢条斯理道:“他们是我的护卫,我身为世子夫人,随扈的人数都在仪制之内,何为没规矩?现在便是君候在场,我也问心无愧。倒是君侯夫人,儿妇想问您,可是做了不合规矩法纪之事?受了不该收的不义之财?”
甄柔声音波澜不惊,却听得甄姚心里一惊,到底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隐约知道了甄柔今日为何不再息事宁人,她强制镇定下来,眼睛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甄柔道:“世子夫人,连君候都不曾过问我,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一听甄姚所言,甄柔就知甄姚明白她指的什么,心里终是确定甄姚真在卖官鬻爵,她深深闭上眼睛,片刻睁眼,眼里再不见任何情绪,道:“作为甄氏女,我不能任由你败坏门风。作为齐侯世子夫人,更不容忍君侯夫人有损曹门的行为。”
如是一句,甄柔不再回应甄姚,她目光缓缓从满堂在座的宾客身上逐一掠过,最终落到燕氏身上,道:“燕氏,你以往如何蛊惑君侯夫人,今日才能成为座上宾,你我心知肚明。但不要以为傍上君侯夫人,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堂上,还没有可以一手遮天的人!”
说到最后,语气陡然一沉,在座众人心头随之一惊。
听到这里,再是愚笨之人,也明白甄柔这番话的敲打之意。
尤其是最后一句,只差指名道姓说甄姚不能只手遮天了。
一时间,在座凡贿赂过甄姚,或打算贿赂甄姚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心中一紧。
甄姚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尤以贿赂自己的一众命妇神色最为慌张,心下明了,都让甄柔这一席话震慑住了,她脸色顿时更为难看,几乎切齿地怒视甄柔,“世子夫人,你别以为”
没有丝毫犹豫,不等甄姚说完,甄柔就径自对卫原吩咐道:“燕氏不敬之罪,带下去按律处置!”顿了一顿,在如燕氏一类人松口气之余,又道:“还有将人给我看好,此后任何人再有法纪之外行径,不用禀告我和世子,直接按律处置!“
言毕,对众人道了一声今日宴会恕不能相陪,便径直转身走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