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朱雀台是禁地,未得召见,连作为当家主母的卞夫人都无法入内。
而这一点,问府中任何一人都能够证实。
何况曹郑对私人领地的保护,回府当日自己也有所见。
甄柔知道郑玲珑此刻并无虚言,也明白郑玲珑为何言语一再强调自己的无能为力。
郑玲珑的意思她收到了,目前甄姚的事也就郑玲珑更为清楚一些,如是甄柔勉力压下心中的急切,稍耐着性子与郑玲珑应付道:“阿姐被大人公带去朱雀台之事,原就与长嫂无关,长嫂还为此多费心神,在朱雀台独自等候多时,这一番心意委实够了。大房与我们三房本就同气连枝,以前若有什么那也是误会,我本早就想去看望长嫂和小虎子,奈何脚伤不便,一直耽搁到现在,以后还望能与长嫂多往来才是。”
世事有万千,人有千万种,每个人都有多张面孔,后宅的女人更似乎天生如此。
闻言,郑玲珑心领神会,亦是毫无芥蒂地与甄柔剖心道:“我和小虎子一介孤儿寡母,在府中也是人微言轻,以后小虎子要娶妻生子、在世间立足,还得多仰仗仲策和阿柔你。以前那些事儿虽是误会,但也要多蒙阿柔胸怀宽广不计前嫌,我母子也唯有尽心竭力忠于你夫妻以报此恩。”
言语诚恳,语音真挚,俨然是一派全心全意投诚依靠的样子。
尤是将自己处境全盘剖析出来,让自己的弱势尽显无疑。
作为一个有自己亲儿子的女人,那就是有了后半身的依靠,不论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为了自己,在儿子成年顶门户之前,确实需要依附他人而活。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这一点。
如今又将曹劲与甄柔相提并论,一再提及是他们夫妻二人报恩,这是郑玲珑向甄柔表明,她已将甄柔看作三房的主母。
甄柔不由听得一怔,对于郑玲珑会在她们关系破冰后陈情,她多少有些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郑玲珑会正视她已是曹劲之妻,曹家三房的主母。
从初来乍到至今,她不是没有感觉,郑玲珑虽看上去极是热情,帮着张罗生活上诸多事宜,让她得了许多便利,但言行举止间,又似不经意,却处处流露出主人招待宾客的那种周到。
之所以多当作不知,也是因为她同样是父亲早逝,由曲阳翁主带她和兄长甄明廷三人生活。
当时有外祖母下邳太后慈爱,大伯父甄志谦爱惜名声,又一直无子嗣,将她兄长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他们母子三人在彭城、下邳的生活才能一如既往,可私底下母亲那样骄傲的人,还是让他们不要多与舅家表兄妹有争执,对她和甄姚不仅一视同仁,甚至所予的珍奇之物,甄姚所得更好。她明白,这些都是她和兄长失去父亲,母亲没有丈夫之故。
如是,对于郑玲珑的做法她不由多了一丝包容,许是担心曹劲多了她这个妻子,未来再有了自己的孩子,又岂会再待小虎子如初?
她不知道郑玲珑的想法如何,只是她能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让自己和母亲兄长能得安存已是不易,又哪来资格同情他人?
甄柔担心甄姚的心思,不觉因郑玲珑的话有些感触,场面上应对的话加了些许生出的情感,情态语气也就显得更为真挚了。
只听甄柔说道:“夫君待长兄的情谊世间少有,曾为长兄遗体甘愿冒九死一生的风险深入敌军腹地,已足以可见。所以,长嫂不要说什么报恩,小虎子是长兄唯一的子嗣,和夫君血脉相连,自当视为亲子待之。”
听到甄柔竟还道出曹劲涉险找回曹勋遗体这件密事,郑玲珑心中一震,然后免强压住脸上的僵硬,才笑容虚晃地应道:“是呀,原来阿柔也知道仲策为我亡夫遗体冒险一事,仲策确实是个重情义之人。”说着一顿,目光深深落在甄柔的脸上,一边睃寻一边说道,“他带我一家三口都是恩重如山。”
应付过了,该表态的也表了,甄柔心思又转到了甄姚的身上,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曹劲确实是一个有责任之人,便兀自疑惑道:“大人公来得突然,又走得突然,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大人公决定带走阿姐。”
郑玲珑见甄柔神色无异,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见甄柔满幅心神都在甄姚身上,她也收敛了心思,帮着回忆起来。
“听大人公走时的话,他会突然出现,好像是八弟偷溜去找的他,还把他从午休中喊醒,让他带着过来寻环夫人。”
这一言及环夫人,郑玲珑脸上的疑惑之色就越发重了,“阿柔,你记得我刚才说了的,环夫人看见大人公来了,还大为称赞甄二娘子时,脸色可是十分不好看,因她坐我对面,我看得很清楚。所以,大人公应该不是环夫人拿八弟做文章,引得大人公过来的。”
甄柔点了点头。
按郑玲珑描述的,环夫人脸色若真十分不好看,没想到曹郑会突然出现,那么应该不是环夫人所为。可是谁又能授意八公子呢?
卞夫人……么?
脑海里随即闪过那夜,卞夫人似乎对八公子极有办法,如此倒确实有可能说动八公子。可是环夫人又岂会让卞夫人接触到八公子?
越是思索越是百思不得其解。
仿佛真如表像所见,一切都是巧合,所有根源都在曹郑身上。
也确实如此,即使弄清楚曹郑会突然出现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而为,也不过以后对此人多有防备。
当务之急,还是在曹郑身上,为何曹郑会带走甄姚,又如何将甄姚从朱雀台带回来?
甄柔弄清了甄姚被带走的事,见郑玲珑处已无可用消息,心下急于从朱雀台将甄姚带回来,她也不再与郑玲珑多言,直接表示歉意送人。
郑玲珑极有眼色,既然也卖了好,又陈情表态一番,自不会再做讨人嫌之事,当下就顺着话告辞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