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秋末冬初虽然美，但似乎对人类并不友好。昨天明明还是艳阳高照能穿长袖，今天突然转凉，得穿厚外套。
所以总有网友调侃，杭州只有夏冬，没有春秋。
而冷空气过境后的冷，在十一月底，尤为明显。
苏沐却不觉得冷，她在病床上躺了三个多月，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呢。就算此时只穿了一件薄外套，站在西湖畔，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她也觉得格外美好。
看着前面正在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的苏沐，他嘴角轻扬，带着丝丝笑意。
苏沐觉得肩头一暖，低眸，一件黑色的风衣罩在她的身上。
“你有了未婚妻后……”苏沐笑着转过头，见到来人后笑容僵在了脸上，硬生生将“果然会疼人”咽下了肚子。
陆绩眼带笑意，“我没有未婚妻。”
苏沐面色有些泛红，她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陆绩并未回答苏沐的话，他绕到苏沐面前，看着苏沐眨眼盯着自己，不自然地抿紧了唇。他伸手将披在她身上的风衣的扣子一颗颗扣起来，语气带有轻轻的责怪，“你穿太少了。”
苏沐看着陆绩修长的手指在风衣上翻动，微一抬头，就能看见陆绩近在眼前的脸。
眼前这张帅气的脸，与这三个多月来朝夕相处的时光渐渐重合，苏沐觉得脸上一烫，心也没来由地砰砰乱跳。
这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她轻咬着嘴唇，心里暗骂着苏叶这个死哥哥，说去上厕所，到现在都还不回来，真是懒人屎尿多。
陆绩扣好扣子，视线上移，看向她的脸，却和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苏沐急忙垂下眼，眼底闪过的慌乱却让陆绩的目光轻易捕获。他一愣，随后又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带你吃饭去。”
苏沐这才意识到陆绩肯定是苏叶叫来了，苏叶所谓的上厕所就是逃遁了。
“你哥哥已经回去了。”陆绩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能赏光一起吃顿饭吗？”
苏沐没想到陆绩会揶揄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走吧。”
陆绩刚想伸手扶住她，苏沐已经迈着步子朝前走了。他悻悻地收回了手，走在她身侧，“你刚恢复，走慢些。”
苏沐应了一声，她的体质从小就好，这次车祸重伤恢复得很好，两个月就开始进行复健。现在除了不能跑跳，正常行走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相信陆绩比谁都清楚她的伤势，但她还是放慢了脚步。
陆绩不说话，苏沐想找些话题来缓解尴尬，在心里思索了一圈，又想起在医院的时光，原本褪去红晕的脸又蹭地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假装不在意地环顾四周的景致。
深秋的枫叶此时最为绚烂，远远望去便能看见一簇簇明亮的红艳艳，苏沐不由地向远处眯了眯眼睛，余光却瞥见周围有人在打量他们。
虽然不是假期，但西湖边的游客仍是不少，都三五成群，边走边交谈些什么。苏沐的目光扫过打量他们的人，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见苏沐看过来，她们便收回停留在陆绩身上的目光跑掉了。
苏沐有些哭笑不得，陆绩又不是她男朋友，那两个女孩子至于那么怕她吗？
正想着，一个泡泡慢慢地飘到她的眼前。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透明的泡泡正闪着流光溢彩，像水晶般光彩夺目。
她停下脚步，伸出食指一戳，原本漂亮的泡泡顿时消失了，散开一层薄薄的水雾，留在她的指尖。
紧接着，又是一个一个因太阳照射而呈七彩的泡泡朝她飘来。她眯了眯眼，看向一旁正在吹泡泡的小男孩，又伸出手戳着空中漂浮的泡泡。
有一个较小的泡泡从她眼前溜走，她急忙追了两步。
刚伸出手，她突然看见一个滑着滑板的男生直朝她冲过来。
“让开——”滑板男孩冲前面大喊着。
就在苏沐愣神的瞬间，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飞快的旋转后，双脚才触到地面。
苏沐稳了稳身子，一睁眼，就看到了陆绩关切的眼神。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宽大的手掌贴在她背上隔着层层布料传来的丝丝暖意。
那三个月来，他们朝夕相处的片段就像电影慢镜头一样，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掠过。一瞬间，她面红耳赤，心跳如雷。
苏沐咬着唇，这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陆绩不知道苏沐在想什么，只觉得此刻害羞的她，白皙的脸庞里透出的红晕是这个季节的红枫远远不能比的。他忍不住想亲她，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不由失笑。
陆绩放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将她咬住的下唇从她的牙齿下拯救了出来。
他看着苏沐下唇上留下一个似有若无的牙印，轻轻用大拇指摩挲着。
苏沐一愣，这样的触感让她身子一阵发麻，她连忙抓住了陆绩的手，“陆……陆绩。”
陆绩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他知道她右肩有伤，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并未用力。
他看着她的眼睛，“小沐，或许你一直都知道，我很喜欢你。不是从你住院那时候开始，也不是从我家人出事你陪我在地上坐了一夜开始，更不是从家家酒你当我新娘开始。我对你的喜欢，似乎更早，早到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陆绩的语速很慢，他一直在看苏沐的表情，他不确定他今天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会不会再也不理他。可是他想表明心意，想和她在一起，想分享她的喜悦与哀愁。
他依旧看着苏沐的眼睛，“等我知道这种感觉就是喜欢时，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苏沐不自然地想躲避陆绩深情的眼神，“陆绩……”
“小沐。”陆绩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对于感情，我一直很被动，所以就算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我都不曾向你吐露过。是经过这次的事，我怕了。或许你会觉得好笑，我从未拥有过你，却害怕失去你。”
陆绩看着苏沐的脸越来越红，近乎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你还没做好准备，但是我会等。如果我们之间有100步，我已经走了99步，你只要往前踏出一步。”
一个又一个泡泡飘荡在空中，渐渐朝他们的方向轻盈地飘了过来，围绕着他们，在阳光下流动着五彩斑斓的光。苏沐能清楚地看见陆绩眼里满脸通红的自己，和这些流光溢彩的泡泡。
这一瞬间，她有些晃不开眼。
陆绩勾了勾唇，“所以小沐，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