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鹏赏了张择端的一色画,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有些不可置信,不过想到张择端是西京学宝的弟子,也就不太费解了,纵使如此,荆鹏仍旧觉得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人作出如此难度的画品,的确唯奇才居之。
洛世仇一百个想不到张择端可以当着这么多大人物一鸣惊人,自己的画技恐怕已经比不上他了,不过学生超过老师,也是当老师的自豪,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另两位画师赵书和钱壁,都不太肯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二人心中俱是不服,他们浸淫画技几十年,也没能作出一幅完整生动的水色一色画,今朝见着一个小子竟然轻易就画了出来。他们心里不起疙瘩才怪呢。
曹片取身为资政殿的学士,当年也是金榜画师,受到皇上的器重,可是与张择端的画技一比,那真是天上和地上的区别。他一向自大高傲,如今好像受到了打击,心胸一下缩小如针眼,老大不平的样子,好像有人打死了他的小妾一般。
至于同是考生的李大志和凌慕云,也被吸引过来观看,二人可都是高手,一观之下,就知道张择端的画技到底在什么水平了,打心底只有佩服的份了。
户部尚书凌崇则很是欢悦,因为张择端的才能受到重用,自己脸上也有光,自己的堂侄女便是张择端未过门的媳妇,说到底张和他是自己人了。
徽宗坐着也没闲空,当即就要展开宣纸题字,却被蔡京瞥见了,蔡京与徽宗身旁的太监小德子对对眼,小德子立即在徽宗耳边谏言道:“皇上,第一轮可是凌慕云公子胜出,论理,凌公子也是好画技,如今张择端公子虽然稳胜第二轮,可他们二人也只平手。”
徽宗的手就停顿了片刻,搁笔道:“那好,我再来考考二位公子。”于是对蔡京说道:“蔡丞相,你再出一题,好让凌公子和张公子一决高下。”
凌慕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上前躬身拜道:“皇上,学生认输了,张公子的画技远在学生之上,不用再比了。”
“启奏皇上,凌公子胜过一轮,张公子也胜过一轮,若是不再出题考核,何以分出高低,那么金榜画师何以体现技高呢。”曹片取上言说道,他可不想便宜了张择端。
蔡京及时出言道:“皇上,既然张公子画技高,是个奇才,不妨多一轮考试。”
凌崇深知蔡京和曹片取的那点小心思,于是代替凌慕云作答道:“皇上,犬子不才,愿意接收皇上考核。”
“那好,这道题仍是蔡丞相出。”徽宗下令道。
蔡京早已想好了,他想试试张择端的治画之道。“好,二位公子听好了,这道题无需你们动手画画,你们只需说说。我的出题是,二位公子阐述一下治画之道。”
凌慕云首先站出来言道:“学生先来。”随后便对领悟到的治画之道来了一番精辟的阐述。
刚刚一讲完,就博得在场的人的赞扬,无疑,凌慕云的理论建树非常之高。
“张公子,该你了。”蔡京看向张择端,他对之前一语说出奇才,感到自己太过高估一个新人了,可也无法挽回了。
张择端似笑非笑,朝前面的徽宗做了一个礼,而后看着两边的众人,说道:“各位大人,学生不才,就斗胆来讲述一下本人的治画之道。”
“治画之道,看似很复杂,其实很简单。只要明白四个字即可。一为真,一为善,一为美,一为性。一幅画品,主要看其作画者的心性而定。观画如观人,说的就是这个理。真,即率真返璞,存自然之气;善,即德善而为;美,艺术追求的至高境界;性,真性情也。……不过,一幅再小的画品,也是五脏俱全,每一个枝节没有照顾得好,就可能影响到整体的效果。所以画者的整体布局很重要,而细节的着眼点,也同样重要。……说到治画,等同于治国,国家之宏图大业,锦绣河山,须知要有大手笔的君主才可以将它描绘的真善美,凸显国家的真性情。想大宋天下,在先祖皇上的领导之下,展开了一幅别样的画卷……到得如今,皇上的画笔更是惊天地泣鬼神,将江山的图画画的越来越美,物阜民丰,山河青翠,市井街巷,无不呈现繁荣。这一番治世治国的画技,问谁可以与之比肩呢。……刚才学生刚进指点江山画厅,看见厅里面挂着皇上的亲笔画品,就知道皇上已经将治国治世之道融入到了画笔中,学生观之,已经是开创一代大家的风范。……”
说到最后,张择端感觉自己像是在拍皇帝老儿的马屁了,不过这个马屁拍的值得,因为徽宗的书画艺术成就,在历史上确是一个开创,千年后亦是人们的学习的楷模。不过论到治国,徽宗还真不太适合,可也不似一个暴君,所以只能说他是一个贪玩,不求政图的无为皇帝。
“哈哈,好啊,张公子的一番治国治世治画之论,朕听了,甚感欣慰,想我大宋自从太祖开创基业以来,励精图治,到了朕这一代,国力强盛,民风淳朴,百姓安居,的确是一幅好画品。说得好啊。”徽宗畅言大笑起来。
蔡京一见自己非但没有难到张择端,反而让他顺风顺水讲出一大堆歌功颂德,这不是助推了姓张的吗。现在已搬不回局势了,于是跪下:“吾皇开创大宋盛世,实乃天下百姓之福呀。”
其他人见此,跟着跪下称颂:“吾皇万岁,吾皇万万岁!”
“平生。”
徽宗重新拿起放下的毛笔,提上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两个太监分别拿住宣纸两头,竖着拉开了宣纸。
上面是六个瘦金体大字:
金榜奇才画师
“金榜奇才画师!”众人念道,惊异不已。
之所以惊异,众人都想不到徽宗居然题写这个字,要知道当年的荆鹏,大宋第一大画师,貌似也没有获得如此高的赞誉。
徽宗慢慢走出座椅里,面向众人说道:“朕很高兴再次看见奇才的诞生,今朕特赐此语与张择端。这一届金榜画师就是张择端了。”
众人惊愕难息,并非是张择端被封为了金榜画师,而是皇上亲自题写的那六个字。因为皇上还从未给金榜画师题过字,就“金榜画师”得了,加上“奇才”二字,那震慑力可不比一般。就凭这副题字,恐怕也要造成轰动,更别提他的水色一色画了。
张择端没料到徽宗题字给自己,要知道古代和现代有很大区别的,古代君王给人题字,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而且没有一点分量的人,君王不会轻易给谁题字。这远比他收入囊中的金榜画师要有意思多了。
“张择端,站着干什么,还不谢恩。”凌崇拉了拉张择端。
“噢。”张择端立即跪拜下,“学生张择端领字谢恩,吾皇万岁。”
徽宗心情不错,抬抬手道:“起来吧。圣旨,我会亲拟,下达到你暂居的客栈。今日到此为止。择日,朕设皇宴在大宋画院宴请所有进入大宋画院的考生。”
众人又是一惊,往年,徽宗都是宴请名列前三的优秀考生,这次却要宴请所有考生,不得不令人吃一惊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