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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是战士,我叫秦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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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生者把亲友的逝去称为“走了”。那始终蕴含着生者对逝者无穷的思念,以及对未来的希望。走了,总会回来的,或者总会再遇到的。我强迫自己把记忆调回到在机场与宁志分别的那一刻,在我的印象里,他只是去执行自己的任务了,执行一个不能告诉所有人的任务,很机密,很牛逼。

所以,我想再次跟宁志见面的时候,我要问问他:你到底哪里比我强,为什么总会得到组织更大的信任,也因此分配给你最紧要的任务,告诉我为什么?另外,如果见到郑勇,请代问好,总有一天我们会重逢。

我坐在洪古的尸体旁摆弄着手里的枪,用最快的速度拆解,将零件凌乱地摆放在洪古的尸体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装好,举起来对准了洪林的眉心。不等他脸色有变,我将枪收起,再次拆解,再次安装,这一次又对准了周亚迪。周亚迪被我这一惊一炸的动作搞得有些心神不宁,又无法发作。整间屋子里,只有手枪零件接触发出的金属撞击声,处于一种临近死亡的沉寂中。

当我第三次组装起来,对准阿来的时候,周亚迪的人来了。他们走进屋子看到我正举着枪,下意识地举起手往外退。看到他们的样子,我笑了。周亚迪脸上有些挂不住,喝了一声:“都给我进来。”那几个人才试探着一步步地往屋里挪。

我收起枪,站起来对周亚迪说:“迪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走吧。”

周亚迪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转头对我说:“秦川,胡经那里你不要出面了,你和洪林直接去边界,那里还有我们的仓库。”

我说:“然后呢?”

周亚迪说:“我和胡经带着这里的货去跟你们碰头。”

我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周亚迪说:“现在,我故意把时间安排得这么紧,是怕夜长梦多,也让胡经没那么多时间耍花样。”

我说:“我和洪林都不在,你怎么办?”

周亚迪笑笑说:“放心吧,丹雷将军现在可不想让我有一点儿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周亚迪把时间安排得这么紧,不仅是胡经没有时间开小差,我也没有机会和程建邦取得联系了。我说:“我想回去跟苏莉亚打个招呼。”事到如今,我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来争取一个给程建邦留点儿情报的机会了。

“不用了,出来前我跟她说过了。”周亚迪笑了笑说,“顺利的话十多天就回来了。”

我想起今天出门后,苏莉亚站在车后的样子。想必她是知道我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看了看阿来,转瞬就把让他帮我带信的念头取消了。既然是我把局面弄成这样的,也只能再由我独自继续走下去了,对于一个生无所恋的人而言,还会惧怕什么呢?我说:“迪哥保重。”冲阿来使了个眼色,随洪林上了车。

周亚迪跟了出来,站在车外,双手搭在车窗上。我们都以为他要叮嘱点儿什么,谁知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手说:“保重,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不要看得那么重,算我求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洪林说:“活着回来也行,我有个条件,你得请我们去拉斯韦加斯度个大假。”

周亚迪说:“你又不是没去过。”

洪林指指我说:“秦川肯定没去过,这次我给他当向导。”

周亚迪看着我说:“有兴趣吗?有兴趣的话,我这就去给你们订酒店。”

我扭头问后座的阿来:“你呢?”

阿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说:“秦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周亚迪看了一眼阿来,说:“你也得好好地回来,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照顾你老婆。”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自责,又说:“以前我有做得不对的,所以你更要活着回来找我报仇。”

阿来有些受宠若惊,张着嘴巴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亚迪又对洪林说:“这次你们听秦川的,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洪林点了点头说:“放心吧。”

周亚迪看着我说:“洪林跟了我很多年,差不多知道我所有的事,时间来不及了,你要有什么问题就问他。”

我点了点头。

周亚迪把手搭在反光镜上,依次不停地看着车内的我们三人,迟迟不愿松手。洪林抓抓头说:“再晚怕来不及了。”

周亚迪这才松开手,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往后退了几步,把头扭向一边,对我们摆摆手,示意我们出发。洪林将车子开出很远,还不时地扫着反光镜。我转身一看,周亚迪还站在原地,向我们张望着。

周亚迪已经做出了放手一搏的姿态,能让他这样拼命的事,一定不是小事。对于一个爱才如命的人来说,赵振鹏的离去给他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他跟丹雷将军所说的那个计划还没有开始,洪古又死了。他身边除我之外的三员猛将,只剩下了洪林一个。

关键在于这些人都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上,换句话说,赵振鹏和洪古死得太不值得。看着周亚迪慢慢从后视镜中消失,我突然想,如果他知道赵振鹏和洪古都死在我的手上,会作何感想?这个想法让我奇怪地兴奋起来,这种兴奋伴随着切肤的痛楚,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头滴血的声音。

“你笑什么?”洪林问道。

我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我笑了,而我自己居然全然不知。我就势索性哈哈地笑出声来,洪林的脸色跟着紧张起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你说,这次有没有机会把胡经杀了?”

洪林咬着牙说:“杀了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怎么个生不如死法?打算怎么做?”

洪林从后腰抽出塑料袋丢到我怀里说:“这是这次运货的地图,一共两条线。迪哥说碰了头再决定走哪趟线,怕胡经提前知道了耍花样,所以我们要每一条都熟悉才行。”

看着怀里那个塑料袋,百感交集。我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从肉体到精神无休止的被碾轧才得到这个。此刻,它就那么乖乖地躺在我的怀里,似是在嘲弄我,不时随着车轮的颠簸在我怀里微微地跳动着。

我用力甩了甩手,抑制住手指的颤抖,慢慢打开塑料袋,摊开了那张地图,上面用红笔赫然标注着两条曲折路线。我把我的脑海中宁志给我提供的那条路线假想到图上后发现,这三条线均通过中缅边界进入云南,随后从三个方向分别走向广西、贵州和四川,再由这三个地方分散到全国各地。宁志给我的线路是往四川方向的。也就是说,已经有一批毒品正运往中缅边界,然后直奔四川。这批货连周亚迪都不知道。眼下我要做的是将这份情报尽快送到徐卫东手中,完成我的任务。

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了,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甘。因为周亚迪在酝酿的事远远不只通过这批毒品打垮胡经。我说:“迪哥说的那个计划是什么?”

洪林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摸出烟递给我说:“帮我点根烟。”

我点了根烟塞到他嘴里,洪林美美地抽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迪哥不想没完没了地这么做买卖了。”

我看着他说:“什么意思?不想做毒品了?”

洪林笑笑说:“不是不做这买卖,是不想这么做买卖。迪哥说,现在我们都见不得光,他想带着咱们堂堂正正地活。”

我叹了口气说:“算了,不说我不问了,拐弯抹角的。”

洪林呵呵一笑说:“迪哥想和政府合作。”

“政府?”我有点儿意外,“哪个政府?想开*全国连锁店?”

不光洪林,坐在后面的阿来也扑哧一下笑了。洪林笑够了说:“货能变成钱,钱能干很多事,包括竞选,具体我也不懂。反正迪哥说只要控制了金三角,垄断几个地方的买卖,就有的谈。”

我说:“我上次和迪哥在丹雷将军那儿听到俄罗斯和蒙古什么的,难道想去那里?”

洪林摇摇头说:“那倒不是,你说的这些都是洪古帮着他做的,目的只是在那儿交点儿用得着的朋友罢了。”

我说:“我也不懂这些,但我总觉得好玄。”

洪林说:“迪哥是外国长大的,路子很野,他说行就一定行。”

我点点头说:“这我信,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俩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先把胡经解决了再说。”

洪林“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看来,周亚迪的野心远比我想象中更大。我摊开那张地图,将那两条红线途经的所有地方依序记牢,见一些边境上标注着不同的数字,我指着其中的一个数字问洪林:“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洪林扭头扫了一眼,说:“界碑号。”

我又问:“我们为什么要相信胡经的这个路线?真有那么安全?”

“胡经为了这几条线花了血本,差不多要倾家荡产了,尤其是上次为了买通监狱里的人杀你们,更是给了天价。”洪林说到这儿看了我一眼,“迪哥说的没错,从监狱出来那次,如果不是你,恐怕……”

“还是说这个地图的事吧,我担心他耍我们。”我打断了他。

洪林说:“其实之前我们使了手段拿到过几次,但是每次版本都不一样,而且拿到的都是三条线,迪哥不敢确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说:“既然以前没有大量地运过货,那胡经的这些路线又是从哪儿来的?”

洪林说:“咱们没运过而已,胡经一直都没闲着,为了这个,他损失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我说他是花了血本的。如今路线有了,他却没多少本钱了,才急着找人合作运货翻身。”

我说:“这次你打算怎么干?迪哥一直没有给我明确地说过。”

洪林扭头看了我一眼:“刚才迪哥不是说了吗?听你的。”

我说:“听我的,就索性把胡经的货全吞了,拉回去给迪哥。”

“哈哈哈,”洪林笑着说,“我真的太佩服你了,胆子够大。但是迪哥说了,要我们无论如何活着回去,意思就是不要冒太大风险,他的那些货就是干掉胡经的成本。”

我说:“据我所知有好几百公斤,这可不是小数。”

洪林说:“对胡经来说,这的确不是小数,但对我们来说,出得起,为了干掉胡经,值得。不过既然迪哥说了要听你的,那就按你说的办。”

我看了看天色,问道:“多久能到?”

洪林说:“得后半夜了,你累了就休息。”

我调好座椅打算躺会儿,就听到洪林说:“秦川,你还是和我聊会儿吧,什么都行。”

我以为他开车开累了,怕打盹儿,于是说:“开累了?要不我替你会儿。”

他摇摇头说:“不是,静下来我老想着洪古,心里不好受。”

站在他们的角度看,洪林和洪古以及赵振鹏又何尝不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尽管将他们凝聚在一起的只是简单的江湖义气,干的是丧尽天良的买卖。但人是感情动物,从这点来讲,我并没有资格鄙视他们之间的感情。相比之下,我只是幸运一点儿,生在一个安定的国度,不必像阿来一样为了生存身不由己地颠沛流离,也不必像他们一样除了贩毒这条邪路再也无路可走。如果不是为了执行任务,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接触到周亚迪这样的人。虽然此时我和洪林都在为自己逝去的战友悲伤,但那并不能成为我同情他的理由。

“你和洪古认识多久了?”我故意问道。

洪林扭头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一起长大,他是我哥哥。”

“嗯。”我顿了一顿,“我应该猜到的,洪林、洪古。”说话间我回头看了一眼阿来,他的目光与我碰到后,迅速躲闪到一边,朝车窗外看了看说:“可能要下雨了。”

洪林说:“我们不是亲生的,但都是周叔叔养大的,名字也是他给我们起的。”他猛地一脚将车刹住,双手扶着方向盘,喉头抖动着,看得出他在极力忍住眼泪。

如果在几天前,遇到这样的事,我会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切换成那个逃犯秦川,与洪林一起沉浸在失去兄弟的悲痛中不能自拔。可是现在,我像是在听一个与我完全无关的故事,甚至总有一种想告诉他,他的哥哥是死在我的手里的冲动。

我很想看到他听到这些之后的表情。

洪林咬了咬牙,又发动了车,紧闭着双唇,死死盯着前方的路,时不时吸一下鼻子。

我本想继续用这些话刺激他,就好似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能够缓解我的悲伤一样。谁知他突然说:“秦川,谢谢你,你帮我哥报了仇。”他说得很诚恳,诚恳得让我有一种被自己的谎言欺骗的幻觉。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阿来,这次他学精了,专心致志地趴在车窗上看着天边的乌云。

我说:“我早就想杀了他,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洪林感激地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胳膊,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怜。我将地图折好装进塑料袋,丢到了驾驶台上,看了一眼前方被乌云遮盖的青色的天空,转头对阿来说:“那边就是中国,你去过吗?”

阿来愣了一下,忙摇头。

洪林接道:“我去过,到处都是人。对了,你想家吗?”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恐怕再也回不去了,被抓住就是死。”

洪林说:“放心吧,不到边界就把他们全干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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