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隐桐可以忘记她的恩,但是不会忘记彝魅的仇!
幻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完美的理由。
“你知道吗?人间最近有异动,似乎有什么宝物即将出土。”寒隐桐随意的口气扯出一个她根本懒得关心的话题,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既然是宝物,那么七宗早就虎视眈眈的盯着,而且大部分的传言都是言过其实,妖王哥哥莫不是也对这东西动心了?”她懒懒的应着。
“你在魔界时间不长,很多古老的传说都不清楚,想听吗?”寒隐桐的眼神让她没有开口拒绝,只是等待着。
“传说数千年前仙魔大战,双方互有死伤,但是当时魔界之君有一件宝物名唤‘招魂鼎’,每当有魔界之人被打散魂魄之后,都能被奇异的召回,再寻找新的身体重生,当时被仙界视为魔物,想尽办法得到后封印,但是那个东西同样神奇的从仙界消失从此下落不明,有人说是落在了人间,不过千百年来无人能寻找到,你要不要试试?”
当他说到召唤魂魄的时候,幻冰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突突的跳着,嗓子眼发干。
状似不经意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幻冰轻拭去掌心中的汗渍,“哥哥都说是传言,我上哪试去?要真是这么容易被找到,也不会千百年无人能得。”
‘招魂鼎’吗,如果真的能找到,是不是她就能召唤回曜痕的魂魄?
七百年了,每日她都坚强的告诉自己,曜痕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可是就连他曾经的护卫,都在私下的议论,曜痕曾经走的那么决断,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也许根本不会回来了,不然为什么三教中没有任何的迹象?
她要证明,向所有人证明,曜痕只是被什么耽误了,他答应过她,只是转世,不是魂飞魄散。
修长的手指伸在她面前,轻轻摇了摇,某人抛飞着媚眼,“那‘招魂鼎’别人也许取不到,你却未必没有可能,因为你是魔君。”
魔君?
她低头沉思着,再抬头,目光闪亮,“你是说,那个‘招魂鼎’曾经属于魔界,即使被仙界封印,对魔界的气息还是有感应的,所以我能寻找到,是吗?”
“我累了,请我喝酒吧?”寒隐桐鬼鬼的笑着,挤挤眼睛。
“魔界酒窖常年为妖王哥哥而开,请君自便。”幻冰一个请的姿势,寒隐桐飘然而去。
他的身影一消失,幻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论机敏,她比不上寒隐桐天生的睿智触感。
论精明,她更及不上寒隐桐近乎两千年的舔血经历。
他说冷曜痕的迟迟不归是因为自我封印,那么这个可能就一定存在,他说‘招魂鼎’她有能力得到,她也绝对不怀疑她的话。
“流元……”她低低的喊着,“我要去人间走走,派几个人留守魔界。”
“是!”门外有人轻声应着。
她不知道这一次的决策是否是正确的,也不知道哪心头隐隐跳动的希望会不会成真,她不敢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独坐在茶楼,身边四个像木头桩子一样的男人握着刀柄,吓的没有人敢碰其锋芒,她无奈的翻着白眼,哭笑不得。
“你们坐下行不行,现在是在人间不是在魔界,摆这么大架子给谁看啊?”她小声的说着话,对于他们的坚持无能为力。
“您是君上,属下不能僭越!”依旧木然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她的话弹了回来。
“我是君上,你们就该听我……”
话还没有说完,幻冰眉头一皱,拿着杯子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
体内的气息没来由的乱跳着,似乎被什么牵引着要冲出体外。
是曜痕吗?
是不是身体里的邪气感应到了曜痕的存在?
还是那传说中的‘招魂鼎’在呼唤着她的魔气?
一语不发,她抛下手中的杯子,飞快的窜下楼。
大街上,来往的人群发出各种嘈杂的声音,叫卖声响彻耳畔,安定而繁荣,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前方的大娘正在水果摊前挑挑拣拣。
不远处的小贩热情的招呼着,更远处的铺子边,不少人在进进出出……
“出去,出去,我们这不施舍饭菜,要蹲上别处蹲去。”屋檐下,衣衫破烂的男子被小二一脚踹了个趔趄,显然饿的头昏眼花的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
不同于她见过的其他乞丐死皮赖脸的缠着施舍,他只是用力的撑起身体,想要挪动步伐,却再次一晃,在地上滚了两滚。
过于脏乱的头发纠结成团,掩盖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试图远离的想法,身上的衣衫早已看不出底色,到处都是洞眼撕裂的痕迹。
这样的剧情人间只怕每天都在上演着,幻冰摇摇头,顺手从一旁小贩的笼屉上抓起两个馒头,正想抬腿,一道俊秀白影的出现让她又一次止住了步伐。
那修长飘逸的人影,雪白如云,纤尘不染,仿佛人间不该有的洁净清雅,他轻轻的蹲在那乞丐的身边,小心的扶起他的身体,手中的水壶已然凑了上去。
“你病了。”竟然出奇的温润,那嗓音如泉水清流,滑过心田,“可有服药?”
乞丐茫然的摇了摇头,男子一伸手,已然伸入他的肋下,将他搀扶而起,“你可有住处?我为你配药。”声音微顿,“放心,不要银子的。”
身体里的气息再次狂跳,幻冰的手轻轻抚上心口。
那雪白的身影,那高洁的气质,她不可能看错,对他气息的熟悉更不可能让她感觉错误。
可是他,不是骨子里充满傲气,绝不沾染半点世俗污垢的吗?
他清高,他冷然,他遗世而独立。
就连七宗中的人,又有几个能入他眼?淡淡清冷的嗓音是他一贯的表达。
但是眼前,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一幕,男子扶抱着乞丐,乞丐无力的头正靠着他的肩,破烂的衣衫上满是灰尘,更不知多久不曾洗过,与他的雪白鲜明的对比着。
是她,认错人了吧。
男子扶着乞丐,顺着乞丐无力的手指,慢慢的转身……
俊秀无双的面容,深潭清澈的双瞳,挺直的鼻梁,入鬓斜飞的眉,每一寸都是她熟悉的容颜,唯一不熟悉的,是本该存在的寒霜和孤傲化为温暖。
沐清尘,一个久违的名字,一个久违的人。
他不是在七宗修炼吗?为什么会在人间出现?
“仙人,仙人……”一旁的阿婆从人群中挤出,苍老的手抓上他的臂膀,“仙人济世为怀,救苦救难,谢谢,谢谢……”
他一愣,旋即微笑,“阿婆,病可好了?”
“好了,好了,全好了。”激动的语无伦次,擦着眼角,“您是佛祖转世,您是菩萨再生,多亏有您,多亏有您。”
“莫要如此。”他手指一带,阿婆正要跪的身体硬是拜不下去,“您叫我清尘吧,莫要仙人仙人的喊。”
清尘,真的是沐清尘,看他的姿态在这里绝非一两日,这……怎么可能?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面那清朗的目光越过人群与她相撞。
交汇的瞬间,仿佛时光倒流,片片记忆湍急的在脑海里奔涌……
凤凰树下,红花飘落,她依偎在他的怀抱,甜笑。
山巅,他握着她的手,共舞着激荡着剑招,她心猿意马,羞涩。
平台上,她缩在他的膝头,翘脚喝着酒,惬意。
魔界中,他字字如针,打碎她所有梦幻,情断。
她在他眼中看见了错愕,看见了惊喜,还看见了痛楚。
心底的某条弦被拉扯住,拽动着!
“怜星!”她听到他唇微微一动,呼唤出两个字。
怜星,沐怜星!一个在心中早已死去的名字,现在的她,只是幻冰,独属于冷曜痕的幻冰。
轻吸口气,压下那瞬间扑来的记忆激荡,她微笑着,缓步踏前,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脚步,“久违了,沐公子。”
是的,他不再是她的清尘,她不会这样喊他。
她也不再是佛门中被熏染的纯洁女子,大师兄的称呼,她也不配再提。
一别经年,她只是幻冰,而他,仅仅是沐清尘公子。
体内的气息更乱,似乎有什么要跳出来。
原来以为是感应到了曜痕的存在,难道却是因为他吗?
她心中苦笑,失落。
“你,还好吗?”面前的她,一身黑衣迷蒙似梦,岁月洗去了曾经的纯真娇憨,他看见的她娇媚妖艳,唯有那双眼,再也无法看穿。
目光落在他身边病弱的乞丐身上,她轻轻撤开两步,“幻冰不敢耽误沐公子治病救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她已淡然的别过了眼。
一声低叹,他默默的低垂下头。
“啊!”他扶着的乞丐,突然一声大叫,双手抱上头,痛苦的蹲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