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章 摩托风暴
1.
根据春天初三美术辅导班的计划和安排，10月2日和10月3日是学生上课的日子。
因为有了摩托车，一切都似乎变得简单起来，时间和距离都好像变得简短了许多。春天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每天早起，再也不用费劲地蹬着车子去赶时间。不但是这样，现在就连中午饭春天都可以赶回家里来吃，骑着摩托车从户山中学到石门沟子村一个来回也就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10月2日七点，春天刚把摩托车骑到了画室的门口，已经早到的几个学生呼啦一下子全围了上来。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对春天的摩托车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有的男生还小心翼翼地在摩托车上坐了坐，故意学着电影里的镜头摆出一个个很酷的姿势，引来一阵阵哄堂大笑。
春天宽容地让学生们玩闹了一会儿，然后把学生们召集到画室开始辅导训练。
10月3日七点半，春天来到画室后在门口看到了一塑料桶五十升桶装的汽油。正当春天暗自纳闷的时候，相兴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老师，这是我爸让我给您拿过来的汽油，说让您先用着，用完了我再给您去加油站装···”相兴一脸的诚恳，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多少钱？我给你···”春天把手伸向了挎包。
春天知道相兴家里除了开着一家加工厂外，在街头还有一家户山镇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家加油站，虽然是只有两台简陋的加油机只卖70号汽油和0号柴油的小加油站，但因为是独家生意，听说很赚钱。春天还没去加过油，所以对汽油的行情不熟悉，也不知道一升汽油到底该是多少钱。
“不用，不用，”相兴连连摆手，急得小脸通红，“我爸说这是送您的，汽油家里有的是，又不值钱。我爸说就当是感谢老师教我画画的学费，嘿嘿···”
看着相兴一脸着急的样子，春天知道这事跟相兴也没法说明白，便打定主意待会儿就去找相兴的爸爸谈一谈。
给学生们布置好训练任务，春天便骑上摩托车去了街头的加油站。
春天和相兴的爸爸虽然不熟悉，但彼此认识。相兴的爸爸热情接待了春天，直夸春天是一位负责任、有能力、有才气的好老师，弄得春天很不好意思。经过一番艰难的沟通，相兴的爸爸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一桶汽油款，不过是按照进货价收取的，给春天省下了不少钱。并且还承诺，以后春天的摩托车来加油统统按照进货价收款。
相兴的爸爸执意要留春天吃午饭，被春天婉拒了。两个人喝着茶聊了聊相兴的学业，尽兴而散。
2.
10月3日下午，春天把辅导班的学生们送出校园后就回到了宿舍。
因为第二天要上班，春天也就懒得回家，躺在床上吸了一支烟，不知不觉中竟然睡了过去。
春天是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被吴晓给摇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
“咋了？”春天的美梦被打断，瞪了吴晓一眼，一脸的生气。
“不是，不是···”吴晓满脸兴奋，指着停放在屋子里的摩托车说，“这摩托车是不是你的？”
“是，咋了？”春天指了指桌头的车钥匙，懒洋洋地开了口。
“真是你的啊，”吴晓高兴地差点蹦起来，一手抓过车钥匙，一手把春天从床上拉了起来，“走走走，去操场教我骑两圈···”
春天想起了四叔春书家的话，本想拒绝可又怕伤了吴晓的心。看来四叔说得对，这还真是个两难的问题。
无奈中春天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无精打采地推着摩托车随着满脸激动的吴晓出了屋子。
春天跨上摩托车，熟练地打火、挂挡、起步，载着吴晓驶向学校的操场。
摩托车的轰鸣声把已经到校的单身宿舍的男教师们都吸引了出来，吴晓更是一脸激动地在春天的背后挥舞着手大喊：“小春买摩托车了，弟兄们都跟着去操场试骑一下开开洋荤呐···”
这个吴晓，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春天无可奈何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操场刚停好摩托车，很快就被尾随过来的几个青年教师围住了，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神情振奋，好奇地抚摸着摩托车，看向春天的眼里满是羡慕和嫉妒。
吴晓嚷嚷着要试骑，春天只好耐心地给他们讲解摩托车的离合、档位、油门、刹车的配合和使用方法，并给他们进行了现场演示。
吴晓是个聪明人，经过了几次启动和挂档的试练，摩托车竟然也能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了出去。春天一溜小跑在跟在摩托车旁，指挥着吴晓换挡位、加速。两圈跑下来，吴晓已经可以自如地操控摩托车了。吴晓一边骑车，一边亢奋地又喊又叫。
看着吴晓潇洒地驾驶摩托车的样子，其他几个人也跃跃欲试，于是就有人伸手拦停了吴晓。意犹未尽的吴晓只好悻悻地让出了位置，换上在一旁迫切等待的另一位年轻教师。
每换上一个人，春天只能再从头唠叨一遍驾驶技巧和注意事项。几圈下来，春天说得口干舌燥，累得头昏眼花。
3.
几个年轻人在操场上闹腾的正欢的时候，赵志强倒背着手腆着肚子走了过来。
“是谁家里这么有钱啊？买了新摩托车？”赵志强在人群背后停住，笑眯眯地问。
一听是赵志强的声音，几个年轻人连忙刷的转过身，面向着赵志强纷纷问好，并顺手把春天给推了过去。
“赵校长，”春天打了一声招呼，小声地说，“摩托车是我的···”
“小春啊，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钱的啊？”赵志强依旧微笑着，不过听起来语气有点怪怪的。
确实，春天买摩托车的举动让赵志强心里有些不舒服。赵志强自认为是大权在握的镇教委主任兼户山中学校长，是户山镇教育系统权力最大职位最高的人，也应该是户山中学大院里最有钱的主儿。可自己有钱都没敢买这么昂贵的摩托车，这个才参加工作一年多的年轻人就骑上了？一辆新摩托车七八千块钱，一个新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就是不吃不喝也得积攒三年。赵志强知道春天这一年多时间里从学校奖励和学生辅导费等各方面收入的钱不少，可也不能这么显摆吧？让自己这个教委主任兼校长的脸面往哪里搁？
“赵校长，您误会了，”春天看出了赵志强有些不高兴，虽然搞不清赵志强不高兴的原因，但春天还是大致地把这辆摩托车的来历给赵志强说了一遍，并着重强调了“二手车”和“车款朋友代付”这两个重点。
果然，赵志强一听春天这样说便马上高兴了起来。一辆价值一千块的二手破摩托车，还不值得赵志强为它生气。
“来来来，我骑两圈试试···“赵志强又恢复了他和蔼可亲的样子，笑眯眯地朝摩托车走去。
赵志强双手抓住停放的摩托车车把伸腿跨了上去，肥硕的身躯把摩托车减震器压沉下去好多。
几个人围着赵志强默不作声地看他操作摩托车。春天有意想提醒赵志强怎样操作，可张了张嘴没敢出声。好为人师也得看人分场合不是？让赵志强在一帮年轻人面前丢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赵志强熟练地打开车钥匙启动了摩托车，挂档、松离合，一加油门摩托车“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众人齐声叫好，春天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去。
赵志强把摩托车档位快速提到四档，油门也加到了最高，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一次又一次从众人面前闪过，看着几个年轻人傻呆呆的样子，赵志强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摩托车对于赵志强来说并不陌生，老丈人家里不光有摩托车，大货车和小轿车都有。和谭艳结婚后，赵志强经常骑着老丈人家里的摩托车上班，当时的摩托车在户县县城里都是稀罕物，赵志强的摩托车在城关中学就成了一大风景，也着实曾经让赵志强风光了一把。
调到户山中学任校长后，谭家曾提出要送一辆摩托车给赵志强，碍于面子赵志强没有接受。这两年赵志强也一直想买一辆摩托车，可又怕别人说闲话，说他的钱来路不明或是贪污受贿所得。所以赵志强尽量保持低调，买摩托车的事情也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
现在，春天竟然成了户山中学大院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然是二手的摩托车，但毕竟是户山中学历史上第一辆真正意义上货真价实的摩托车。并且，赵志强突然意识到春天开的这个头不一定是坏事，这辆摩托车有可能会唤起很多年轻男教师的购车欲望，摩托车说不定很快就会在户山中学普及下去。当摩托车在老师们的意识中逐渐淡化的时候，也就是自己买摩托车的最佳时机。这些，对他赵志强来说都是好事。到时候不管赵志强花多少钱、买什么牌子的摩托车，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想明白了这些，赵志强的心情顿时变得大好，加大油门在操场上又转了几圈，这才一个急刹车把摩托车稳稳地停在了春天的面前。
“小春啊，这辆摩托车确实不错，虽然外观旧点儿，但车子质量很好，尤其是发动机磨合的非常好，一点杂音都没有···一千块钱，让你捡着宝贝喽！”赵志强一副内行人的样子，神采飞扬地笑着对春天说。
“谢谢赵校长，这个东西我是第一次接触，啥也不懂···”春天憨笑着挠头。
“对了，大家都没吃晚饭吧？”赵志强心情大好，环顾了围在他周围的几个年轻教师。
众人一起点头，赵志强看了一圈又笑着说：“这样吧，我提议咱们今晚集资给春天‘热热车’···你们每人出三十元，剩下的费用我来负责···大家说怎么样？”
众人一阵欢呼，集资不集资的这些人倒无所谓，拿多少钱也无所谓，关键是看跟谁一起喝酒，对这帮子年轻教师来说，能有机会单独和校长喝一次酒也不易。
于是，吴晓带头从兜里掏钱，其他人也纷纷慷慨解囊。四个人凑了一百二十元交给了赵志强。春天也掏出了钱，赵志强却死活不要，说是众人掏钱集资给春天庆祝，不能让春天再掏腰包。春天见状也只好作罢。
4.
春天把摩托车推回了宿舍，一行人在赵志强的带领下去了镇上的“龙泉酒家”。
赵志强倒也慷慨，六个人点了十二个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春天和吴晓等人连忙向赵志强道谢，赵志强笑着摆摆手。其实赵志强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今晚这桌子酒席肯定是要签单报销的。如此一来，吴晓那几个人集资的一百二十元就会落入赵志强的腰包，里外算赵志强都不会吃亏。
心情舒畅的赵志强始终主导着整个酒席的谈话方向，众人只能是随声附和或者静心聆听。其实赵志强主导的谈话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鼓捣这帮年轻人去买摩托车。赵志强这话算是说到这帮年轻人的心坎里去了，纷纷表示借钱或者回家找亲戚朋友集资也要买摩托车。吴晓更是放出豪言，说宁肯不娶媳妇，也要先把摩托车买上。吴晓的话惹来众人的一阵捧腹大笑。
酒席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春天和吴晓搀扶着醉得走路歪歪斜斜的赵志强回到了学校。
5.
第二天，在赵志强和吴晓等人的大力宣传下，差不多学校里的每一个老师都知道春天买了摩托车。老师们纷纷抽空过来看个稀奇，男教师们更是跃跃欲试的想试骑一下。春天为人慷慨，来者不拒，有求必应，也就把四叔春书家说的话给抛到了脑后。
冯术、宋秀文和王一川等人更是轮番集资给春天“热车”，搞得春天醉了一场又一场。
果不出春书家所料，春天的摩托车几乎成了户山中学的“公车”，这个借了那个借，几乎没有一天是空闲的。在修车和加油上，春天少不得又自掏腰包花费了一些钱。
三个周后，吴晓率先筹款买回了一辆红色“金城70A”摩托车，车型有点小巧，但价格便宜，花费了3180元；
一个月后，王一川和冯术买回的都是跟吴晓同款的“金城70A”，只是颜色上有差异而已；
一个半月后，赵志强的摩托车终于亮相，是一款价值8000多元的二冲程“金城铃木AX100”。车身高大、马力强劲，很适合赵志强这种肥硕的身躯；
随后，宋秀文买回了跟赵志强同款同颜色的“金城铃木AX100”；
由春天掀起的户山中学大院的摩托车普及风暴还在继续蔓延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