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门口有个洋人要见妳!”柳喜功的一个贴身戈什哈进来回道。
“洋人?”柳喜功听了就是一愣,“是不是那个黄头发蓝眼睛,个子高高、身子瘦瘦、腿长胳膊短的?”
“是,那人就是长的那副模样!”
“知道了,妳去把他给我赶走!”柳喜功摆了摆手让回事的戈什哈出去,对和珅道:“我是再也不敢招惹这个丧门星了!——要不是他,我哪能沦落到这般田地!”
“——别……别……别!柳大人,门口那个洋人是不是就是和妳做丝绸、瓷器生意的那个英国人约翰伦丝?”和珅忙止住了那个回事的戈什哈。
“是啊!——这小子肯定是又想着东山再起了,我可不敢再和他去一块儿搅和了!人家财大气粗,赔得起赚得起,我可不行!”
“妳是说那个约翰伦丝又来找妳做生意了?”和珅问道。
“应该是吧!记得上次他走的时候对我说过,说是等他回国再想办法筹借一笔钱,然后再来找我接着做生意。当时我正痛心疾首,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不想这小子还真来了!”柳喜功道。
和珅一笑,道:“柳大人,再怎么说妳们以前也曾经同甘苦共患难过,说起来也是好朋友啊!——这好朋友上门了,怎么着也得见见,好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要不岂不让洋人说我们中华礼仪之邦的人没礼数!”
柳喜功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和公子如此说,那我就见见他!——不过我实在是没心思!”说着就转身气呼呼地出去了。
等柳喜功走远了,和珅招手把刘全叫到了跟前,对他小声叮嘱了几句,刘全顿时会意转身而去。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柳喜功就回来了,一到屋里就对和珅道:“果不其然啊,那约翰伦丝在英国又筹措到了一笔钱,还想跟我合伙做生意!——我一口就回绝了他,让他赶快给我滚蛋!”
和珅想了想道:“约翰伦丝这次拿了多少钱要和大人做生意啊!”
柳喜功道:“也就个二三百万吧!“
“这二三百万也算是个大数目了,按说丝绸、瓷器、茶叶还有手工艺品的生意,他应该在两广和两江做啊!他怎么单单跑到河南来找大人呢?”和珅不解地问。
“其实这约翰伦丝也是个小人物。别看一动手就上百万,可是他要跟两江和两广的那些洋人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广州有个亨天行,扬州有个德隆铺,人家的生意那才叫做得大,几乎把南方几个省的外贸生意都揽了,剩下的这些个像约翰伦丝之流的小人物,就开始来内地发展!——这话又说回来了,咱们开封自宋朝以来就形成了茶叶、瓷器两大市场,在这两个方面我们开封丝毫不比江南逊色啊!”柳喜功道。
“噢,是这样啊!”和珅点了点头。
柳喜功一看和珅只是不疼不痒地问一些生意上的事,莫不是把自己的大事给忘了吧,就急问道:“做生意的事咱们以后有空再说吧!——和公子还是赶快给我想想办法吧!不然那刘罗锅一到,弄不好我的脑袋就要搬家,到那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咱们开封紧挨着黄河,大人能不能在这条河上想想办法?”和珅静静地对柳喜功说。
“实不相瞒,我一开始还真有这个念头,可是后来一想治水修堤的款项在七月前就结算完了,河道总督已经上报户部销了帐,要是咱们再弄出一本假账来,糊弄糊弄一般人还行,我总觉得逃不过那罗锅子的法眼!”柳喜功垂头丧气地说。
“那开封的那些大商户呢?——能不能借点儿,暂时敷衍一下!”和珅道。
“要说借钱倒是能借一点,开封府好歹也算个大地方,富甲一方的商人也有几家,凑巴凑巴这一百万两也兴许能凑够!可是咱们谁知道那罗锅子会耍什么鬼心眼,如果稍微出一点纰漏,让他寻出点蛛丝马迹来,那咱们可真就全完了!”
和珅一听这柳喜功可真行,张口“咱们”闭口“咱们”的,好像他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样,这家伙既想着保险又想着钱的来路要正,那不是痴心妄想吗?——除非天上往下掉银子!
和珅之所以这样不动声色的逼问柳喜功,就是想着让柳喜功把他的底牌都亮出来,现在这柳喜功越是狼狈,以后他对自己越是感激;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里明白在他性命攸关的时候是谁救了他!
柳喜功一看和珅平静的好像一碗水一样,就知道这和公子肯定有办法了,现在不说出来肯定是自己的好话没说到家,于是故意朝外边看了看天惊道:“哎呀,妳看这说话间就到中午了,和公子午饭就别回去吃了,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边吃边谈!”
和珅一看怎么这从古至今都有饭桌上谈事的规矩啊,既然这柳喜功愿意破费,那就让他请好了,反正自己已有了主意,看看他还能有什么花花肠子。
于是柳喜功就吩咐人在客厅里摆酒设宴,时间不长,美酒佳肴就流水似地端了上来。和珅也没客气,坐下来就和柳喜功推杯换盏地开始喝了起来,
当他们的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柳喜功思忖了一下道:“上次喝酒的时候,因为小女说了一些扫兴的话让和公子见笑了,今天我就让小女盈盈出来当面给和公子赔个不是!”
和珅一听就是一愣:难道这柳喜功还想着给我施美人计不成?
就在柳喜功刚要起身去叫他女儿柳盈盈出来的时候,刘全从外面进来了。
“少爷,妳吩咐的事奴才办好了!”刘全上前说道。
“知道了,妳先回去,下午早点过来!”和珅冲着刘全道。
“少爷,我……我还有事要说。”刘全看着和珅的脸色道。
和珅根据经验判断,刘全一有这个表情的时候,必是出了大事,所以不敢怠慢,急忙先告别柳喜功,叫上刘全就到了他的办公室。
“少爷!我听说山东巡抚马文昌三天前就掉了脑袋,钦差大臣刘墉也在三天前就已经离开了济南朝咱们这儿来了!”刘全道。
“啊!”和珅大吃了一惊,忙问:“妳是听谁说的?”
“我是在安排那个约翰伦丝的时候在‘明贤楼’听山东一个客商说的!——消息应该可靠!”刘全一本正经地说。
这确是出乎和珅的意料,他原本想着刘墉在山东把马文昌拉下了马,先给乾隆上奏折,然后等着乾隆的圣谕,怎么也得有个十天半月的,哪知道柳喜功的消息这么不可靠!
和珅不敢耽搁,带着刘全急冲冲地到了客厅来见柳喜功,一进门就问:“柳大人,‘刘墉现在还在山东等上谕’这个消息,妳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手下可靠的人打听来的!——怎么了?“柳喜功一脸惊讶。
“妳堂堂一个知府衙门,手下当差的成千上万,怎么还没我一个奴才的消息来得快!——刘墉在三天前就已经离开济南,现在早到河南地界了!要是我们再耽误个一时半刻的,过两天说不定那罗锅子就住到我们开封了,那咱们就束手待毙吧!”
柳喜功听完和珅的话吓得“啪”的一声就把手中的酒杯就掉在了地上,呆呆地问:“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等咱们吃完了饭就出去找那些大商家借银子去?”
“来不及了!——柳大人,妳马上到前边去给我调一队知府衙门的亲兵来,我现在要出去!”和珅道。
“调一队亲兵?——好,好!”柳喜功晕头转向地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