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义恭恭敬敬地接过王守成的信,双手捧着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就已经热泪盈眶了,快步来到和珅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极其诚恳地说道:“不知道和公子乃名门之后,又年轻有为,如今满腹经纶,肯千里迢迢来此相助,在下实在是惭愧之至!——雨珠妹妹快到后堂见过妳嫂子,然后我为妳们接风洗尘!”
和珅一听这赵仁义已有了家室,又让雨珠去拜见嫂子,就知道赵仁义是真拿雨珠当了亲妹妹,赶紧起身离座,拉住赵仁义的手说:“仁义兄,千万不要客气,既然我已在贵府当差,有什么差遣就尽管吩咐,我和珅定效犬马之劳!”
还没等赵仁义跟和珅客气几句呢,王雨珠就上前问道:“妳什么时候娶的我嫂子,我怎么不知道?”
赵仁义道:“我在来河南上任之前,就已经在家成亲,只是事情仓促,也没好意思向义父提起!”
王雨珠高兴地说:“那妳们先说话吧,我就去见见我嫂子,嘿嘿,不知道她和我想像中是否一样!——赵大哥,快把那个什么人大闹妳的公堂的事给和公子说说,他可厉害了,肯定能帮妳!”说完冲着和珅嫣然一笑就出去了。
赵仁义冲和珅勉强一笑,道:“差遣、效劳的话,请和公子千万不要提起,我当年榜上无名,流落街头又加上身染重病,要不是王大人发善心相救,恐怕我早已经抛尸街头了。当年我醒来之后就认王大人作义父,实际上是拿他老人家当亲爹一样看待!——如今他老人家举荐和公子到我这里,我怎敢拿和公子当外人,今后我有什么事,还要请和公子多多指教!”说完,赵仁义冲着和珅又是一稽。
刚才和珅被王雨珠当面一夸,已经是全身舒坦了,现在一见赵仁义又是这么客气,拿他当上宾一样对待,更是有点得意忘形了,急忙上前扶住赵仁义的肩头,说道:“仁义兄如果再这样客气,那我和珅实在是受之有愧了,说不定就会无颜再在这儿再呆下去!——‘公子’是客气的称呼,今后仁义兄如不嫌弃就叫我老弟吧!”
赵仁义也是个豪爽洒脱之人,一见和珅如此爽快,就拉住和珅的手说:“和珅老弟,那我赵仁义就高攀了,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正在这时,王雨珠已经和赵仁义的妻子叫萌琴的一起来到了客厅,和珅见那萌琴也是生的仪容不俗,眉目清秀,虽无十分姿色,却也有动人之处。只见他来到和珅面前,低首一揖:“见过和公子!”
和珅赶忙起身还礼,口中说道:“嫂夫人……千万要客气,和珅见过嫂夫人!”
说话之间,天色已到正午,赵仁义就吩咐手下人到本城最有名的饭馆“八仙居”定一桌上好的酒席,然后送到府上。
这个荥阳县的县衙坐落在县城的正中央,由三部分组成,前面三间庄严肃穆的正房就是县太爷处理公事、升堂问案的正堂,后面的签押房是一串低矮的简陋平房,县太爷的师爷、幕僚们在这里替县太爷处理一些简单的公事,商讨一些问题的对策,这里的首席师爷也就相当于现在一个单位的办公室主任之类的官职;再往后则是县太爷一家的住处,虽然地方不大,却也是五间宽阔亮堂的大房子,两旁边还各有三间配房,是县太爷的仆人居住的地方。
他们现在说话的地方就在签押房后面的一个小客厅里,这里虽然不大,可是设施齐全,是供县太爷接待客人、宴请宾朋用的,赵仁义的接风宴席就设在了这个小客厅里。因为有了贵客,赵仁义也就给县衙的工作人员放了半天假,所以当“八仙居”的伙计把赵仁义要的席面一一摆到桌子上时,整个荥阳县的县衙里静悄悄的,毫无当初的那番热闹了。
和珅一看这县太爷的权力也有点忒大了,可比现在的县长大人威风多了,家里来个客人,县太爷的嘴一张,说声放假,整个县衙门就算是关门停业了!
这时赵仁义的那个贴身长随赵五六已经赶到客栈,把刘全和小媛也接了过来。刘全在北京是见过大世面的,就是亲王府他也不是没去过,对这个小小的县衙他就根本就看不上眼,可小媛就不同了,一见这里比她以前的家还大,就像到了皇宫里一样,觉得什么都新鲜,拉着刘全东瞅瞅西看看,遇到不知道的就让刘全给她介绍,忙得是不亦乐乎!
赵仁义想得还挺周到,为了让大家尽兴而又说话方便,他把酒席分成了两桌。刘全和小媛,还有赵五六和萌琴的一个使唤丫头子琳安排在一桌上,这样既显得尊重刘全和小媛,又没了那些主仆之礼,说话也可以畅所欲言了。
在酒席上,赵仁义夫妇频频向和珅敬酒,感谢和珅能从北京来到荥阳,和珅也对赵仁义夫妇的热情款待感激不尽,那边刘全和小媛他们四个男女搭配的桌面上,更是喝得热火朝天!酒至半酣,和珅就发现赵仁义的太太萌琴实在也是一女中豪杰,谈吐不俗举止得当,其见识自不在赵仁义之下,王雨珠更如花间的美蝶,既有着天仙般的美貌,又有着十足的个性,外加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撩人的韵味,更是让人觉得妙不可言。
没有了情敌的威胁,和珅已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了,他在王雨珠含情双目的鼓励下,常常是妙语连珠,那些两世记忆中的经典片断再经过他的加工,顿时让在座的人无不鼓掌叫好!
后来赵仁义在王雨珠的催促之下,终于把阮成达和林康的那件案子完完整整地讲了出来。其实这本是一件极其简单的案子,只因为它背后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曾让前任县令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卷铺盖回家养老去了。
原来阮成达和林康是本地颇有权势的两个士绅,他们的儿子阮大军和林浩男又是本地两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平时总在一起吃喝玩乐。可他们自从在县城最有名的妓院“五凤楼”里,同时结识了青楼女子苗灵灵后就开始互相忌恨了,最后发展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那苗灵灵早已是情场的老手了,便加在他们二人之间煽风点火,故意制造矛盾,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就在四月十五那一天,苗灵灵在五凤楼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把阮大军和林浩男同时邀请了过去,在筵席之上,更是对两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在场的人都说是阮大军忍耐不住,悄悄溜出去一会儿,回来就有伙计给他们上酒添菜,林浩男也就是在喝完了那些酒后,才感到浑身不适,在回家的路上就吐血死了。
林康当然是不肯罢休,立即到县衙状告阮大军毒死了他的儿子林浩男,当时的县太爷是个一直到了六十岁才外放的老贡生,还有半年就要离职返乡了。他对此案的处置也极为草率,找来县衙的仵作一验尸,发现那林浩男是突发暴病而死,并没有中毒的症状,又把那个青楼女子苗灵灵和“五凤楼”的一干伙计抓到大堂上,一顿大棍伺候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就以暴病身亡结案。因为当时天气已经变暖,林浩男的尸体已在县衙的停尸房里放了六七天,早已**变质,臭气熏天了,后来林家无奈只好草草掩埋。那苗灵灵虚弱的身子那经受住如此痛打,所以回去没几天也就一命呜呼了。
那林康自然是不依,几次找到县衙要求重新审理此案,可是那老县令早已老眼昏花了,为了不再惹麻烦,就提前离职返回故里了。后来听说那林康和阮成达还到开封府和北京去活动过,不过都没有回音,看来就在等着赵仁义这个新补的县令如何断案了,处理的得当,人们自然是无话可说,如果稍有差池,恐怕就要酿成一场大祸。
赵仁义讲完了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对和珅说:“如果仅仅是两家土财主,那也好说,可是他们两家都和知府、总督、甚至是北京的高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他们两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闹我的公堂就能看出来,他们背后的人谁都惹不起!”
和珅听得很仔细,不敢错过半句,虽然他决定要露一手让大伙瞧瞧,可是他始终信奉“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所以他听赵仁义讲完后,微微一笑道:“仁义兄,此事头绪如此繁多,请容我回去先斟酌一番,然后咱们再商讨对策,如何?”
赵仁义见和珅如此老成持重,急忙向和珅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老弟了!”说完又敬了和珅慢慢一大杯。
和珅明白,虽然赵仁义如此仁义,可是如果自己是个徐庶或者是个山间竹笋,那赵仁义过不了几天肯定会把他当成酒囊饭袋,他心想: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诸葛亮请到家,那关羽和张飞还不服气呢!如果不是博望坡孔明巧用兵,又一鼓作气火烧新野城,杀得夏侯惇望风而逃,别说关张,就是刘备也得给诸葛亮摆难堪;诸葛亮尚且如此,就别说我和珅了!——不过要想着初出茅庐就能三分天下,那我和珅可没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