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不好意思我听错了。我就一位。”
李带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您以前来过我们店吗？有熟悉的技师吗？我可以帮您看看今天晚上的值班状态。”
技师从口袋里取出个类似于平板电脑的数码设备。
“没有没有没有，我跟她们完全不熟，一个都不熟。”
李带连连摆手。
“好的先生，您不用这么激动的，我已经知道了。那就是等待空闲技师服务对吗？”
技师用古怪地眼神看了李带一眼，然后很快恢复微笑的表情。
“对。您有偏好吗？”
“哈？偏好？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要不要加点什么东西？”
来了！来了！灵魂的考验来了！李带从一开始保持了高度警惕，等待的就是这么一刻。这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魔鬼的诱惑，绝对不可以轻易屈服于欲望，人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
李带斜着脑袋，摆出一个英雄就义的表情。
“不！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特殊项目！难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让我们疲惫奔波的城市青年洗一个干干净净的jio了吗？！”
“您在说什么呀？您是不是理解错了？我是问您待会足浴的水里面要不要加点什么东西，我们有牛奶、花瓣，还有精油等多种附加套餐可以选择。这边是价目表。”
技师指着墙上的牌子说。
牛奶加十元，花瓣加十元，精油加十元。
还真是十元休闲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你早点说清楚不就——”
为了避免露怯，李带马上转过弯来。
“哦。我也是这个意思，足浴这种事情，简单点就好。我不用加东西，用开水就行了。”
“开水？”
“热水，温度适宜的热水。”
“好的，您这边躺下稍等一会。”
技师给他指了一张皮沙发，从左边的门走到后面去了。李带趁此机会四下看看店内布置，确实如出租司机所说，报刊亭的门除了朝外开，还有个窗口是朝店里开着。不过现在已经关门了，也就没办法问，等会技师出来再问问她吧。
没过多久，技师就从右边的门转了出来，双手拎着个很大的木桶，咚地一声放在地上。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刚才迎宾的前台吗？”
“哦，最近生意不太好，几个轮岗的前台同事，她们都已经提前请假回去过年了。我只是过来代班做接待的，其实我本身是技师。”
见李带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技师把手探向领口。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跟你讲你不要乱来啊！”
技师掏了半天终于从胸前掏出一块胸牌来，李带很想吐槽她为什么要把牌子藏在那么深的地方，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先说了。
“你不要不相信我啊，你看，这上面写着呢，江城市职业培训高等专科学校，推拿按摩，中级按摩师。我的手艺是市里培训认证过的。我这是持证上岗的专业技术人士。”
感觉专业程度上，比初级出版从业资格证都挂科的陈竖靠谱多了啊。
“啊，失敬失敬。”
“也没什么失敬不失敬的，凭自己的手艺吃饭而已。”
技师自嘲笑了笑，把李带的泡红的双脚从木桶里取出来，用毛巾擦净，开始了按摩。
“这个力度可以吧？如果觉得疼了不要不好意思，直接叫出来就好了。”
“呵。太看不起我了，按个脚而已，我堂堂一个男人，怎么会叫出声来呢？”
李带把双手枕在脑后，摆好了从容不迫的姿势。
“那么，得罪了！”
技师双手发力，两只大拇指直击右足三阴交。
“呃啊啊啊啊啊——”
李带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像是脚被怪物吃了一样钻心地疼。
“这是脚上的穴位，脾胃经络的热气，肝胆经络的湿气，以及肾脏经络的寒气，三条阴经气血交会于此，故称之为三阴交穴。长期按摩这里对男性的生命之力大有好处。不过我才轻轻按了一下你就这么疼，啧啧啧，那就说明。”
“说明什么？”
男性对自己的功能总是特别关心，李带也不例外。
“回答问题不在我们按摩的常规服务范围之内，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考虑付费。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有的回答真实可信。”
“怎么收费？”
“足浴统一收费，每十分钟十元，提问第一个问题十元，第二个问题二十元，第三个问题再往上加十元，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这还是个等差数列？你们十元休闲的盈利模式很先进啊。前面的怎么算？”
“前面是免费试用阶段，从上个问题开始收费。现在消费二十元。”
“可以。”
李带本来就是过来问问题的。
这样也算正合他意了。
“今天下午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店里？”
“是的。四十。”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走进来，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深蓝色的牛仔裤，胡茬比较短，大概四十岁以上的样子？”
“我看到了很多男人，我们做的主要是男性的生意。你说的这个人我没有印象了。七十。”
“他进来是找旁边的报刊亭预订杂志。应该不是每个男人进来都会做这件事情吧。他应该是没有消费，几分钟之内就出来了。你确定没有一点印象吗？”
“哦，我知道了，是有这么个人。他来预定《破壁》。今天有不少人过来问。一百一。”
“你也知道《破壁》这本杂志？”
“知道。一百六。”
“你会购买这本杂志吗？”
“会买。两百二。”
“为什么会买？”
“因为我对它有兴趣。两百九。”
“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你应该问得详细些，只有问出详细的问题才能得到详细的回答。三百七。”
“好，你听好了。我要提详细的问题了，你是怎么知道这本杂志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从什么地方还是从什么人那里知道的，知道关于杂志的什么信息，又是基于什么信息决定要买的？”
李带一鼓作气把所有问题全都抛出来。
“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五个问题了哦。给你个友情价，就算你每个问题一百块钱吧，光是提问也要花到九百多块钱了，再加一个小时起步的足浴消费，这就是一千。”
技师突然停下来。
“小朋友，做我们这行，每天起床睁开眼睛不是脚就是腿，不是腰就是背，什么样的年纪应该长出什么样的身体，除了医生，可能最了解的就是我们了。你只不过是长相成熟些罢了，光凭这种程度是混不过去的。从你的脚就能看出来，你的真实年龄应该——还不到十八岁吧。”
技师笑了。
“家里人给你的零花钱，真的带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