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树看见自己的脸清晰地出现在这双眼睛之中。
就在他和这匹巨兽四目相对之时，一道惊雷猛然从空中劈下！
“嘉树！”
嬴抱月从后方猛地抱住姬嘉树的腰，巨大的冲击传来，无数山石坠下，两人身体交叠着倒入洞中，在地上滑出去极远。
“抱月？”
姬嘉树翻身坐起，看见地上长长的血迹，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我没事，只是擦破了手肘罢了。”
嬴抱月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扯了扯裙摆遮住自己的腿。
然而她的裙摆很快就被鲜血洇红。
“抱月……”
姬嘉树望着这一幕，浑身的血都要烧起来，他猛地回过头，却只见那块两人高的巨石再次带着雷光向洞口砸来！
轰隆一声，洞外再次传来巨大的声响，无数山石噼里啪啦从二人头顶落下。
整个山体都在为之震动。
“不行，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嬴抱月抬起头，“再这么下去，这个洞会被砸塌。”
她和姬嘉树都会被活埋在里面。
可一旦出去……
轰隆一声，带着圆石的巨大“摆锤”再一次重重砸在洞口上！
洞口被砸得粉碎，让外面那条连着圆石的巨腿显露无疑。
嬴抱月身心都为之一震，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外面的那条两人合抱般粗的腿。
她现在已经知道，一开始堵住洞口的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那只趴在山洞上的巨兽的腿！
那恰到好处封住洞口的圆石，则是这巨兽的蹄子。
他们根本不是靠自己的力量推开了这个洞口，而是那独腿巨兽自己动了动腿而已。
可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刚刚姬嘉树探出头去，外面就劈下一道惊雷，嬴抱月尚未看清那巨兽的模样就被冲进了洞中，只依稀看清了这巨兽似乎只有一条腿。
“只有一条腿的凶兽……”
“是夔牛。”
姬嘉树打断嬴抱月的自言自语，定定开口。
“夔牛？”
嬴抱月心中一惊，忽然明白为什么姬嘉树会那么清楚。
如果外面那巨兽真是夔牛，那么姬嘉树就一定能认得出来。
因为他是雷法者。
“没错，是它，”姬嘉树握紧腰边的春雷剑，“我看清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凶兽，但关于夔牛外貌的描述已经深入了每一个雷法者的脑海，每一个入过稷下学宫雷院的人都知道。
夔牛对于雷法者有着别样的意义，在山海大陆上的古籍中，夔牛是仅次于玄武神的雷兽。
《山海经·大荒东经》记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稷下学宫雷院中有一道门，就名叫夔门。
门边有着夔牛的雕像，每一个学成离开的雷法者都会从那座雕像上跨过，寓意将来能在修行界“一鸣惊人”。
但此时此刻，姬嘉树无比确定。
雕那座雕像的人，绝对，没有见过夔牛。
首先光这大小，真正的夔牛就和雷院外那座雕像有着天壤之别。
传说当年在诸神竞争神位之时，在败给玄武神后，夔牛消失在大陆北方。因太长时间没有出现，修行界都以为夔牛已然身归神墓。
没想到夔牛居然藏身于西岭雪山，成为了白虎神座下一员。
感受着外面山体的震动，姬嘉树没有比任何一个时刻认识到了修行者是多么自大，居然想着人能够从夔牛身上跨过。
古神一怒，就足以让万千修行者葬身。
外面再次传来巨大的震动，眼看着洞口就要被碎石掩埋，嬴抱月忍着痛扶剑从地上站起，“我们得出去。”
姬嘉树扶住她，咬紧牙关，“我带你出去。”
嬴抱月刚刚是为了保护他，才摔伤了腿。
整个山洞都在震动，姬嘉树用手护住嬴抱月的头顶，扶着她向洞口走去。
“轰”的一声，夔牛的独腿再次向洞口砸来，巨大的震动下嬴抱月向后跌去，姬嘉树连忙扶住她，这时洞外传来一声清喝。
“你的对手在这！”
洞外水花四溅，剑光夺目，一道水龙直直向卧在半山腰的巨兽冲去。
李稷出手了！
姬嘉树看着那道炫目的剑光，心高高提起。
咔嚓一声，雷电和水流交错，一瞬间爆成无数水雾，水雾中夹着淡淡的血色。
那是李稷的血。
李稷单膝跪于云梯之上，鲜血浸湿胸口。
“阿稷！”
嬴抱月瞳孔距离收缩。
雷法和水法相克，夔牛这样的雷兽可以说是李稷的克星，他越是和其对抗，就会伤的越重。
扑簌簌的雪花从山石上落下，苍灰色的身体如山般巨大，夔牛静静卧在半山腰上，一双牛眼望向李稷，目光有些深沉。
不知为何，李稷居然从这双牛眼中，看到了恨意。
“你……”
望着对面那双眼睛，李稷拄着巨阙剑站起。
他拭去从面具下淌出的血迹，握紧剑柄，目光冰冷起来。
“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么？”
李稷的后背发起热来，他握紧手中剑，锐利的剑气布满巨阙剑的剑面。
夔牛的目光更加深沉，抬起自己的独腿。
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李稷心头稍定。
但下一刻，夔牛的独腿却停在了半空中。
那双巨大的牛眼，静静向下方看去。
李稷心跳停了一拍，这时姬嘉树扶着嬴抱月，将将走到洞口。
激烈的雷点在夔牛的独腿上聚集，望着洞口的两人，它张开了口。
“春华！抱月！”
李稷撕心裂肺的喊声响起，姬嘉树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眼前电光一闪。
雷车动地电火明，急雨遂作盆盎倾。
一道巨大的闪电袭来。
他和嬴抱月所站的地方，瞬间被雷电击得粉碎。
失重感袭来，嬴抱月猛地伸出双手，将手中剑扎入岩壁，用后背护住姬嘉树想把他按在岩壁上。
然而下一刻，她眼前的世界却瞬间翻转。
姬嘉树在半空中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身形对调。
惊雷从天而降，劈在他的脊梁。
“嘉树！”
后背一瞬间皮开肉绽，姬嘉树视野因剧痛有些恍惚。
在雷电的世界里，不知为何，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他父亲的声音。